何清歡看見陸臻下意識的往方知墨懷裏縮了縮,臉埋在他的胸口。
有戰栗感和疼痛席卷而來,喉嚨像是被生生拉扯出一道口子,她差點叫出聲來,卻硬是咬唇強忍著。
方知墨個子高大,加上下雨天光線不好,何清歡又是在背光的一麵,外麵的人視力再好也勉勉強強隻看到一個旖旎模糊的影子。
陸臻不用想就知道方知墨在做什麼,本來就因為陸長寧去世的事兒憋著一口氣,現在更是氣得整個身子都不自由主的抖動起來,指著他就是一頓破口大罵。
“混賬東西,你哥哥現在屍首未寒,你既然在這種地方……”
方知墨並未回頭,語氣疏離,“哥哥死了,現在方家傳宗接代的事兒都落在我一個人身上,陸夫人,請你出去。”
“方知墨!”陸臻麵目猙獰,年邁已經鬆動的牙齒磨得咯咯作響,“就算我兒子死了,方家永遠都不可能輪到你來作主!”
“方家輪不輪得到我作主,是你一個姓陸的說了算?”方知墨低頭去親何清歡,後者偏頭,溫落在她的眼睛上,“陸臻,咱們方家可指望不上你兒子了,你倒是可以好好想想怎麼求我放你還有你那被你兒子寵壞了的兒媳婦。”
何清歡臉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呼吸困難,像一條擱淺的魚。
陸臻從皮包裏拿出一疊資料,抬手雪白的紙張從空中一張張掉下,“何清歡本來就是你方知墨身邊人,你想法設法的把那個賤人送到我兒子身邊,不就是為了方家的股份?要是你真舍得弄死她倒好,你一定要狠狠的多替我折磨折磨,千萬別讓她死得痛快!”
後麵他們再說了些什麼,何清歡沒有聽清,隨之即來,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
何清歡在病房裏醒來的時候,諾大的病房裏,空無一人。
天色漸晚,空氣泛冷,她拉開被子從床上起來,顧不得腿間的濕黏和尖銳的痛,光著腳跑去了隔壁病房。
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原本躺在上麵的陸長寧,也已經不見了。
戴著口罩進來消毒的護士看見何清歡,尖叫道,“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你這間病房裏剛剛死了一個人,我們還沒做消毒工作呢!趕緊出去!”
何清歡抓著護士的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你能告訴我,他在哪兒嗎?”
“誰啊?”
“我丈夫……陸長寧……”
“哦,死在這間病房的就是陸長寧啊,他下午就被他母親接到火葬場了……”
何清歡再也聽不下去,失魂落魄的推出病房,腳踩在了一張紙上。
是陸臻丟的資料,上麵明明白白記錄著何清歡肮髒不堪的過去以及陸長寧對她的各種寵愛。
十二歲時何清歡父親去世,她身上被勢利的繼母收刮得一幹二淨趕出家門。
何清歡第一次見到方知墨時,她手上捧著剛從狗嘴裏搶出來的還帶著血的饅頭,滿身是血的縮在一群同她一樣髒得幾乎看不清人臉的流浪漢裏。
方知墨半蹲,細長如玉的指捏著何清歡的下巴,溫溫笑意掛在唇角,眼睛裏有流光溢彩,輕輕問她,“就是你咬死了我養的藏獒?”
何清歡木訥的捧著饅頭,抬眼,戾氣乍現。
方知墨拉著她起身,“那隻藏獒本是我送給陸長寧的生日禮物,既然你咬死了她,那就把你送給陸長寧好了。”
那年何清歡十二,方知墨十八,陸長寧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