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她當時在許多款式中唯獨看上這一款,然後花了幾天幾夜時間精心選購配件的樣子。
突然,手機響了。
他接了起來,那邊是李暖暖的聲音,“收到了嗎?”她笑著說:“快穿上讓我看看。”
吳霽朗笑道:“等結婚時候再看。”
“我現在看一眼,好知道是不是已經完美。”她的口氣就像在討論一件藝術品一樣,“如果有哪裏不夠好,我好及時重新挑選。”
吳霽朗說:“我覺得已經完美了。”
“給我看嘛!”李暖暖道:“你從來都不會挑東西。”
“那我是怎麼挑中你的?”他堅決道:“等結婚時再看,哪有新娘先偷看新郎禮服的?我可沒鬧著要看你的婚紗。”
“哼!”她掛了電話,以表達自己的不爽。
吳霽朗放下電話,望著那身衣服,想了想,穿上了。
禮服是完美的,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當然,他真的不會挑東西,千挑萬選,挑中了這樣的一段婚姻。挑來挑去,把自己徹底挑進了死局。
他脫下了衣服,將它們掛好,站在衣櫃前發了一會兒呆。
算了,就娶她吧。
什麼良心,他若有良心,就不會跟她搞到這一步。
至於下半生,沒有自由,沒有事業,成為傀儡又如何?難道真要應了那個妻離子散的卦麼?
他是真的很想娶她,想他們一家三口,能一起在禮堂裏,真正成為一家人。
最後的幾天過得很快,眼看明天就要結婚,吳霽朗回了自己父母的住處呆著。
他預備把留在這裏的遺書做一個修改,畢竟自己私自結婚了,情況還如此複雜。他也把手中所有證據做好了整理,刪掉了一定會要她命的,餘下的留給父母,萬一有事,這至少是一個與李家周旋的籌碼。
打開舊的遺書信封時,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那裏的卡片仍在,遺書仍在,卻多了一枚戒指。
她知道。
以前他隻是懷疑她知道,如今,他是確定她知道。
他閉了閉眼,想起她手上何時開始沒了這枚戒指,一時間不知該覺得難過還是感動。
她早就知道了,但她還允許他登堂入室,甚至,專程給了他這個機會。
也許他取資料時,她全都看在眼裏。亦或者,她隻是想打動他。
再或者,她以為他早就出賣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妄圖用阿瑾的事刺激他,提醒他,不惜被他厭惡。
她除掉江愉心——這個他唯一的上司。
除掉了她,就沒有人再能夠暴露他的身份。
與此同時,他忽然想起,在他把警官證警徽放在口袋裏的某一天早晨,他煮好了早餐,以往這種時候李暖暖都在客廳裏看電視。但那天沒有,她站在玄關。
她在玄關站了很久很久。
吳霽朗在廚房裏叫她,在餐廳裏叫她,在客廳裏叫他,她都沒有反應。
最後他往玄關的方向走去,她才慢慢地從玄關走了出來,手裏拿著自己的手機。
她的眼睛紅著,說她看了一個感人至深的網絡文章。
她從來都不看那些東西。
他終於明白她的眼睛為什麼是紅的。
他那麼做實在是多此一舉,她早已在阿瑾時間後就作出了選擇,走了這樣一步險棋。
他知道這步險棋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女魔頭也可以這麼蠢。
吳霽朗收好了東西,將它們重新鎖入保險櫃。
抬頭時看到眼前鏡子中的自己,雙眼紅著,就像個小孩。
他拿起手機,想撥號,又覺得自己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不想被她聽出什麼情緒。
拿不定主意時,電話響了。
他看到屏幕上的來人便想要笑,是那個猴急的女人。
他接了起來,那邊李暖暖的聲音有些疲乏,“你在哪裏?”
此時天已經黑了,近來她嗜睡,看看時間,她肯定已經睡醒一覺了。
吳霽朗說:“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從我父母這裏出發去禮堂。”
畢竟從宿舍出發不像個樣子。
“哦……”李暖暖的聲音懶洋洋的,“我忘了。”
吳霽朗聽她語氣很不開心,柔聲問:“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明天要結婚了,太緊張嗎?”
“我做了噩夢。”她小聲說:“我夢到你沒有來跟我結婚。我還夢到警察來了,把我拷走了。”
吳霽朗柔聲說:“我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會去結婚了。警察也不會來的。”
李暖暖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霽朗,有件事我騙了你。”
她一直沒有正麵對他說過懷孕的事,吳霽朗知道,她八成是想說了。
於是他就聽著,但李暖暖卻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放棄了,“算了。如果你明天來跟我結婚,你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