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嘲笑我嗎?
可瞧著神情又完全不像。
我暗自琢磨了一下,領悟了他的意思,於是上道的表忠心:“我是督主的人,自然不和督主見外。”
“本督的人……”蕭長恪玩味的咀嚼著這幾個字:“你知道做本督的人意味著什麼嗎?”
我脊背微僵,有些愣神。
“看來你心裏很清楚。”修長的指挑起我的下巴,我抬起頭,一下撞進他寒潭般的雙眼:“你弟弟已經安全離京,我原以為你會求我放你離開。”
他不輕不重的話著實讓我打了個寒戰。
我如果打蛇隨棍上的求他放我離開,才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他於我而言是個好人,卻並不是個善人,這一點我一直很清楚。
“岑歡不是貪得無厭之人,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督主把我和弟弟救出火海,我這個人、這條命就都是督主的了。”
一番陳情雖然帶著懼意,卻都是發自真心。
蕭長恪聽罷,垂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鬆開了手,卻是沒有再為難我。
“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要出蕭宅。”
我對他的話沒有任何條件的聽從。
先行下車後,見車夫掉頭要走,忙隔著簾子問:“督主今天不在府裏休息嗎?”
卻聽他淡淡開口,“睿王府的岑側妃暴病身亡,本督前去吊唁。”
我愣了愣,隨即彎唇一笑:“既如此,督主早去早回。”
……
目送馬車走遠,我才轉身進屋。
連喜身上的傷已經被啞嬸處理過了,但她顯然有很多話要問我,因此並沒有老實的待在自己房裏休息。
“小姐、小姐,剛剛那個、那個……”她絞盡腦汁也不知如何形容,便幹脆跳過:“剛才那位大人究竟是什麼人物啊,我聽你喊他督主,是不是……”
她焦急而期盼的看著我,似乎特別希望我能給她個否定的答案。
我同情的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就是你跟我說過的那位——蕭廠督。”
連喜噗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兩眼呆滯,完全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要說我對蕭長恪的了解,一半來自於父兄,另一半就多虧連喜了。
她每次出府采買,最愛打聽一些街談巷聞回來說給我聽,其中說的最多的就是蕭長恪。
今日抄了誰家的府,明日斬了哪家的頭,再或者又有誰以死相諫——總之,沒有一句好話。
連喜又特別擅長添油加醋,往往一件平平無奇的事都能被她渲染的聳人聽聞。
喜歡剝皮萱草能止小兒夜啼的蕭廠督,在她眼裏簡直是壞事做盡、惡貫滿盈、百年後必然被寫進佞臣傳的大奸臣,她罵起來是毫不留情的。
誰能料到夜路走多不僅見了鬼,這回還一頭撞到了閻王爺跟前。
她一下子彈坐起來,急急忙忙就去幫我收拾包裹:“完了、完了,小姐咱們得趕緊走……”
我看著她火燒屁股的樣子,好笑的很,伸手把她扯了回來,“沒有他,你家小姐就真完了。”
連喜癟嘴欲哭,“我被蘇賤人關到柴房,她們跟我說你跟著西戎太子回西戎不要我了,沒過幾日又說你突然暴斃……你好好活著原本是好事,怎麼又落到這個大奸臣手裏……”
我拍著她的背,把這些日子的遭遇細細說給她聽。
誰知她聽完的重點卻是:“小姐,你真要跟著蕭奸……廠督嗎?雖然他長得很好看是沒錯,但他……畢竟是個太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