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漏靜,熟悉的氣息自身後貼上來,有力的雙臂將我圈進懷裏。
“怎麼還沒睡,聽說你這幾日吃的很少,明日傳太醫看看,嗯?”
他嗓子有些沙,想也知道這些日子下來有多疲憊。
我背對著他,聲音是異乎尋常的平靜,“你要立蕭靜瑤為後,是嗎?”
一室死寂,良久才聽到冷到齒寒的聲音。
“誰跟你說的這些?”
質問卻沒有否認,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我將苦澀咽下,換了另一個問題,“我想見見趙禎。”
圈著我的手臂明顯一緊,“為何突然想見他,等過些日子……”
我終於忍不住,“過些日子是多久?蕭長恪,你告訴我,我還能見到他嗎?”
蕭長恪這才意識到不對,把我扳過來,正對上我滿麵的淚。
“你殺了他!你殺了他!”我再也為裝不下去,戰栗著,無法控製的嘶喊。
他臉色已經烏沉,握著我雙肩的力道加大,“你冷靜一點。”
“不要碰我!”
我狠狠掙開的動作徹底惹怒了他。
“岑歡。”他隱忍著怒氣,咬牙喊我的名字,“他死了就讓你這麼傷心嗎!”
我心裏充滿了悲痛和不解,“太後和成貴妃都已投繯,趙庭也死了,還不夠嗎?趙禎他沒想過要那個皇位,他對你並沒有什麼威脅,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的母妃和兄長先後喪命,М.⑦кΖω.СОм就算我肯放他一條生路,耐不住他自尋死路,更何況……”他沉下嘴角,眼底折射出森寒之意,“他竟還妄想帶你走。”
我咬著唇,哂然一笑——擋路者死,他已然是個合格的帝王了。
“那麼我呢?能不能也請皇上放我一條生路。”
“你想離開我?”他翻身將我禁錮住,眼底掀起滔天怒火,“你明明在祈願錦上寫了要伴我一生,如今卻要離開我!”
白馬寺之行,我在祈願錦上寫了十五個字——岑歡願陪蕭長恪,年年歲歲,暮暮朝朝。
我不知他是如何知曉,可事到如今已經不重要了。
“讓我走吧。”我看著他,眼淚像摻了黃連汁,湧進嘴裏,苦的讓人絕望,“你留我下來,又打算拿我怎麼辦?封我個采女、美人,或者封妃?我要不要感謝皇上的恩賜和隆寵呢。”
“岑歡……”或許是我傷心欲絕的樣子讓他心軟了,他暗沉的雙眼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晦色,下一秒又歸於平靜,“離開的事,你想都不要想。你隻要乖乖留在我身邊,至於其他……”
最終,他拂袖而去。
那晚過後,我住的院子被密不透風把守了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關於前朝的消息卻從未斷過。
蕭長恪正式稱帝,定國號為昭統。
新帝初立,禍亂剛平,百廢待興,他先是大赦天下,又頒布了一係列政令清理朝堂固權中央。
朝政慢慢進入正軌時,老燕山王突然敲響登聞鼓,攜近百位老臣哭求重審二十三年前廢太子謀逆案。
三司一個半月不眠不休的徹查之下,案件驚心反轉,沉冤終得昭雪。
再之後,群臣紛紛上折,懇請立後。
“不是蕭靜瑤,是王閣老的女兒。”連喜跟我彙報她打聽來的消息:“王閣老家眷一直都在山西,這個王小姐從來都沒進過京城,也沒人見過她什麼樣,就這樣稀裏糊塗當了皇後……”
聽到一半,心口突然翻湧的厲害。
我連忙推開她,側身幹嘔個不停,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我就說要找太醫看看,你偏不聽!”連喜擰了帕子給我擦拭,見我臉色煞白,她糾結又難過,“小姐,皇上總是要立後的,你想開點……”
我笑了笑,“不是蕭小姐,就是王小姐,我有什麼可想不開的。”
無論是誰,總歸不會是我。
隻是不知,蕭長恪到底打算怎麼安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