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手藝高的和手藝不高的混在一起,三歲的小娃子也能掄錘,假工匠師傅嘻嘻哈哈,會打的不會打的“叮叮叮”,寨子裏處處是“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哈尼人拿著新打的鋤頭,不過三天就像筍葉一樣卷了口;哈尼人拿著新打的鐮刀,不過三天就成了豁牙牙。
哈尼人氣不過,敬貢全是癟癟米,假工匠氣得直咬牙,真工匠師傅隻能吃穀糠皮。
那時候,頭人象雞虱子一樣多,才會走路的小娃子就學做頭人,年紀輕輕就學發號令。人人穿起了頭人的長袍,個個蹬起了頭人的長靴,一樣不懂得也敢登上公堂,一樣不懂也來斷事。
有本事的真頭人被擠到了大門,真頭人躲在寨子邊邊的箐溝裏寒心,歎氣了。
那時候,貝瑪象小黑蟲一樣多,會不會,有嘴就能“呸呸呸”。沒有肚才的假貝瑪擠在祭桌中間大聲吆喝,把有肚才會攆鬼的竹筒擠掉,吼吼哈哈地把真貝瑪驅趕到了山溝溝裏,真貝瑪看著亂哄哄的寨子,落淚了。
那時候,工匠象螞蟻一樣多,玩灰的小娃子也來掌火,把會打的真師傅擠到灶窩角。不會打的把住了鐵爐,假冒的師傅進進出出,難聽的話就像尖刀戳真工匠師傅的心窩。真工匠師傅難過了,難過的去找真頭人去了,去找真貝瑪去了。
真頭人說:兄弟,我要去找遠古時候的頭人規矩,我要去找遠古時候的頭人道路,頭人的道理在哪裏,我就要找到哪裏去!
真貝瑪說:是呢,我也要去找遠古時候的貝瑪規矩,我也要去找遠古時候的貝瑪道路,貝瑪的道理在哪裏,我就要找到哪裏去!
真工匠說:合呢,我要去找遠古時候的工匠規矩,我也去找遠古時候的工匠道路,工匠的道理在哪裏,我就要找到哪裏去!
寨子裏三種三樣三等的哈尼人能人人種,理是一個理,心是一條心,他們決定要一起走了!
走嘛是要走,和不和寨子裏的哈尼人說一聲呢?
說嘛,不說了,還說什麼呢?先別說來的時候風風光光,要說就說現在的可可憐憐,還說什麼,什麼也不用說了,悄悄的走了就算了!
悄悄的走,還不如說是逃跑呢!逃跑就逃跑吧,趕緊逃跑吧!
頭人逃跑,是在屬馬的日子,高貴的頭人愛睡懶覺,睡到中午才逃跑。
貝瑪逃跑,是在屬羊那一天,練嗓子的是愛早起的人,披著濃霧逃跑了。
工匠逃跑,是在屬猴的一天,工匠是喜歡熬夜的人,夜半三更逃跑了。
逃跑的人象螞蟻搬家,一窩一窩地擠在一起逃;逃跑的人象找食的鳥,一群一群追著跑。
一娘生的三兄弟,騎著高頭大馬領頭跑。
走了!
逃了!
頭人那一隊人馬,由三個頭人騎著三匹三樣三等白馬架起白鞍領頭跑;貝瑪那一窩人,由三個貝瑪騎著三匹三樣三等花馬架起花鞍領頭跑;工匠那一群人,由三個工匠騎著三匹三樣三等紅馬架起紅鞍領頭跑。
高貴的頭人,身穿長長的紅袍,騎著大馬嘩嘩嘩地逃跑;聰明的貝瑪戴著高高的布帽,甩著三排長的鞭子抽著大馬逃跑;高能的工匠高聲吆喝著大馬逃跑。
逃了!
跑了!
逃跑了!
哈尼人的頭人集中在一堆逃跑,哈尼人的貝瑪集中在一窩逃跑,哈尼人的工匠集中在一夥逃跑。
三兄弟領著自己的人馬馬不停蹄地逃,三兄弟領著自己的人馬身不離鞍地逃,三兄弟不分白天黑夜地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