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水堵塞了鼻子,紀辰呼吸不暢隻能張著嘴巴換氣。他緊緊地抓著胸口,一下下地用力的捶著。
原來她有這麼多委屈,原來……她都知道。
我以為,最慘也就是這樣了,直到莫琬出現,直到那個雨夜……
當你把我推出去,緊緊地抱著莫琬的時候,我才明白自己在你心裏真的什麼都不是,才知道你早就知道我身份……
原來,我真的隻是個笑話。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一刻,除了傷心和絕望,我突然還覺鬆了一口氣。我終於不用再害怕你發現身份、終於不用日夜自責於自己對你的欺騙了……
盡管對於你來講我隻是莫琬的擋箭牌,可我仍不後悔遇見你、愛上你,隻是……愛你真的好累,你的傷害,真的讓我痛不欲生,我甚至不知道是什麼讓自己堅持到這一刻的,但……應該也不用堅持多久了,等回到覃家,一切就都結束了。
紀辰,愛也好、恨也好,對於我的身份,我不想解釋過多,不管你多恨我,都不要為難小漾,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
紀辰喘息著,淚水模糊視線,可上麵每一個字都讓他痛徹心扉……
整整一頁的信,她都沒在為自己辯解過一句……
那天在小巷裏她還說,後悔了,後悔遇見他。
“小溪,不是這樣,不是!”他痛苦地搖著頭,可是再多的解釋和無奈這一刻都顯得無比蒼白。
從知道身邊有覃家的眼線、到查到她的身份、再到消息不斷走漏,加上覃家的內線傳來消息,那一刻他便在心裏認定一切,認定他是覃家的奸細,這種念頭在那一刻的在心裏生根。
那一刻,他心中對她的感情全都因為羞憤而化作了恨意……
可是到頭來,都是誤會,是他對她信任不夠造成的,所以莫琬的嘲諷他竟然都無力反駁。她說的沒錯,是他一點點的將顏溪的愛磨滅的。
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可他卻覺得自己比當初還要絕望。曾經是因為他們的身份,現在……是天人永隔,甚至她致死都帶著對他的誤會和恨意,致死都不相信他的解釋……
為什麼我的的解釋你不相信,卻把所有的假話,都當了真?
小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工具,從來沒有……
他無措地抓著自己的發絲,想要解釋卻再也沒有機會的悲涼像隻一張密集的網,緊緊地將他纏繞起來,勒得血肉模糊……
“小溪!”他拿著她的照片呢喃。“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
他看著照片,最後卻苦笑出聲,可最後淚水卻流得更凶。
我要怎麼告訴你,我父母都覃誌豪折磨致死,對覃家人的憎恨從小就在心裏生了根……
他痛苦地嗚咽著、用力地捶著胸口,可哭著哭著又笑出來。
顏溪,既然你那麼恨我,那麼希望我在痛苦裏活著,我就……如你所願。我會活著的,我會……好好的,痛苦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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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辰重傷臥床,卻沒有停止對覃家打擊,雙方衝不斷,而警方也不再幹涉,似乎樂見雙方爭鬥兩敗俱傷。
在一次重大的衝突中,覃誌豪重傷不治,而覃家的勢力也因此受到致命的衝擊……
“Boss!”趙南敲敲門走進來。
紀辰到底是因為傷後處置不不當,在身上留下了隱患,嚴重的時候甚至要坐著輪椅才能行走。
“人,帶回來了!”
“是嗎!”紀辰滿眼冷漠,甚至到看見院子裏的人的時候都沒有一點波瀾。
莫琬躺在地上,好像隻剩一口氣吊著。[♂]手臂的肌肉已經萎縮,小腿上動物撕咬的痕跡,也格外明顯,小腹更是高高地隆起……
看得出在覃家的這幾個月,是受盡了折磨,
“沒人發現吧!”他的目光毫無波瀾地睨著莫琬。
“我親自辦的,不會有人發現的。”
莫琬虛弱地喘著,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竟然有種終於要解脫了的輕鬆。
彼此沒感情她倒也並不在意他對她做什麼,甚至有些快意。就算是深愛顏溪又如何,這世上最痛苦的,不就是在最愛的時候失去嗎!尤其是他這種,等他發現自己愛她的時候,他的感情……已經不被相信了!他所作的一切,對方全都不明白……
“Boss,她,我們怎麼處理?”趙南問
對於顏溪的事情,他也是愧疚的,尤其是看著紀辰越來越消沉的模樣,更是悔不該當初。
紀辰一言未發,把玩著手裏的槍然後對著他的腹部就是一槍,在趙南還處於震驚中的時候,他從衣袖裏抽出一把刀,直接插進她的腹部。
他動作利落,一切隻發生在數秒之間……
紀辰慢慢地起身,擦掉受手上的血跡,而趙南也看出,他是把她給顏溪的傷害,還回去。
“後院的小房子,我看著礙眼!”他說著,唇角殘忍的勾起。“燒了吧……”
他說得輕飄淡然,莫琬驚得瞪大眼睛,可是不管她怎樣嘶喊都沒能逃脫被拖進木屋的命運……
紀辰站在書房裏,剛好可以看見後院的火光,可是看著就被淚水模糊了視線。沒了仇恨的支撐,他好像活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溪,如果我對你食言,你會怪我嗎?”他轉臉看著牆上的巨幅照片。
他以為,他真的可以如她所願,餘生都在悔恨裏受盡折磨的,可是……沒有她的日子,真的太難熬了。
每天、每天,他都夢見她全身是血的模樣,夢見自己把刀子刺進她的身體,他總是聽見她的笑聲在屋子裏回蕩,他尋著聲音去尋找,看見的也隻有日光下灰塵的微粒……
不過半年,他好像瞬間老了幾歲,身體也是每況愈下,明明隻有二十七歲,可鬢邊卻生出了白發。
“我真的很想去找你!”他慢慢地走到牆邊,臉頰貼在照片上,可是感受到的隻有牆壁的冰冷。淚水從眼眶裏滾出來。“小溪,現在我竟然連請你原諒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從半年前在覃家回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了求她原諒的勇氣。她說的對,不是所有的傷害都能彌補的,自己到底是傷她太深了。
可是……真的好想見她。
“讓我去找你好嗎?”他輕吻著牆壁上的照片。“不管恨我也好,怎麼樣都好,沒有你的日子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身體靠著牆壁慢慢地化作下去,臉頰卻緊緊地貼在牆上。抬起的手慢慢地撫過她的手,想要牽住卻一次次地滑下去。
淚水,瞬間洶湧而出,這種悲涼的無力感讓他絕望!
不對,從她離開,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這種絕望裏度過的。
“小溪,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我們都生在普通人家,希望讓我先遇見你!”他呢喃著。“到時候,我會好好補償自己對你虧欠,會好好對你說……我愛你。”
手,無力地滑下來,他也順著牆壁躺下去,可目光卻緊緊盯著牆壁上的照片,好像要將她的模樣深深刻在腦海裏……
後院的大火接著蔓延到了別墅,隻是一瞬間,整棟別墅便被大火包圍,躺在一片火光中,他突然笑了。
他好像看見了小巷裏,那個身上帶著藥香為的女孩兒……
“小溪,我好像……記起來了……”
“小溪,我來找你了……”
******
傳聞,紀家當家人因為新婚妻子被仇家所殺,傷心欲絕,自殺於自家的別墅。大火燒了一夜,燒毀了整棟屋子,連屍體都化作了灰燼,紀家由養子趙南接管。
紀、覃兩家的爭鬥兩敗俱傷。新的一年,B國開始打擊幫派組織,紀家也慢慢的收斂鋒芒,低調起來。覃家由覃浩接手,也轉做起了正經生意。
曾經的兩大家族竟然就這樣漸漸的銷聲匿跡……
兩年後
T市
這是一處很安靜的小縣城,遠離大都市的喧囂、也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一家私人診所裏,穿著醫生服的女子坐在辦公桌前,看著掌心裏的傷疤出神。
剛剛不小心睡著了,因為那模糊的夢境,心裏悶悶的難受。
已經兩年了,還是會夢見那個人、那些事,夢見他的是時候,心裏還是有些悶悶的。
聽說莫琬死了,聽說他受不了這個打擊,絕望自殺……
她抿了一口咖啡,黑咖啡的酸澀幾乎麻痹了味蕾。
除了身上的幾處傷疤,她好像沒有和他有關的任何東西了,甚至午夜夢回的時候,她會有種過去的事情隻是一場夢的錯覺。
郵箱裏進了一封陌生的郵件,她收回思緒打開來看著新聞裏的配圖,手突然抖了下,險些打翻手邊的咖啡……
“安醫生,您怎麼了?”
“……沒,沒事!”她驚魂未定搖搖頭。“今天就到這,你早點回去吧!”
護士下班,診所裏隻剩她一個人,她的目光重新回到電腦上,她的手顫抖著,繼續看那些舊新聞。
這是十幾年前的孤兒院虐童致死的新聞了,受害者是幾個年僅五六歲的小孩兒,而顏漾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僵著,看著那個名字、看著那模糊的人影,以及……她離開時,留給弟弟的娃娃,胸口狠狠地堵著。
顏漾?
如果,這個是小漾,那……當年被莫琬害死的,是誰?
兩年的平靜生活,她以為自己已經漸漸忘記了過去那些傷痛。此時眼前的這篇新聞,卻像是石頭,丟進剛剛平靜水裏……
一道人影從外麵閃進來,在她的麵前坐下。
“好久不見了,顏溪小姐!”
自從兩年前離開了B國,覃浩就幫她換了身份,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聽過了。
她抬起頭,看著對麵的男人,竟然是趙南!
趙南摘下眼鏡,看著對麵一身白衣的顏溪,眼中帶著嘲諷的笑意。
“真沒想到,你居然活著!”
“郵件,是你發的!”顏溪看著他,眼圈開始泛紅。
“要不然呢!”趙南並未否認。
“你們騙我!”
“你寧願覺得他騙你,也不願意相信是他怕你傷心,所以才給你安排了那麼個弟弟!”
顏溪的胸口一扯,卻許久都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顏溪,你真是個沒良心的女人!”
紀辰因為她的死絕望自殺,可她呢,遠離B國生活得逍遙自在。
“咱們這樣的人,談良心和人性,好像有點好笑吧。”
“真該讓他看看你這幅樣子,讓他知道到底值不值得。”趙南深吸口氣,壓下心裏的慍怒:“我今天來,是給你送東西來的!”
他從衣袋裏拿出一個絨布盒子,放在桌麵上。
顏溪看著,並未打開。
“紀辰的遺物,上個月在銀行保險櫃裏發現的!”
遺物?
雖然早就知道他的事情,可是聽他趙南說起,心頭還是微微扯了一下,手無意識的攥緊,卻沒做聲。
“顏溪,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紀辰他為你做過多少事。”
說完,他戴上眼鏡起身離開。
顏溪久久地怔著,看著那個款式有些老舊的盒子,慢慢的打開來,裏邊躺著的……竟然是一枚戒指。
“紀辰,那個戒指真的好漂亮啊!”
“哦,是嘛?我覺得一般……”
回憶湧來,猝不及防的撞到她的胸口。
盒子下還有一張發票,日期上時間……是五年前,她為了救紀辰受傷的那段日子。
鼻子漸漸的有些泛酸,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見了戒指的內側雕刻的‘love’。
那,是紀辰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