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的時候,連陽光都似乎變成了一種嘲笑。
林聽告別了好心的老太太,突然好想去看看自己奶奶。
可她這個樣子,怎麼去呢?
她對著路邊的櫥窗,露出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臉。
難道她就是這個命嗎?天生注定隻能做別人的替身,活在別人的陰影裏?
她抹了把臉,轉身往回走。
——
江予城回來的時候是淩晨,林聽躺在床上,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他澡也沒洗,外套隨意丟在地上,重重的躺到了她身邊。
她的呼吸裏頃刻全是濃重的酒氣。
屋裏沒有開燈,她卻能看到他黑得發亮,凶得著火的眼睛。
他壓在她身上,像發狂的、啃噬人類的野獸。
她任由他折騰,不動、不喊,像一個死人。
良久,他重重撲到她身上,把她緊緊摟在懷裏,低低說了句話。
“你為什麼要回來?”
他呼吸漸漸平靜,而她睜著眼睛,一夜未睡。
——
江予城起來的時候,林聽已經洗過澡,做好了早餐。
屋子裏飄著一股濃濃的食物香氣,他頂著剛洗過的濕噠噠的頭發,走到餐廳。
“喝了。”她推給他一杯蜂蜜水。
他看了她一眼,把水接過來,一口氣喝了。
林聽把早餐擺上桌,神色如常。
江予城盯著她看了半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兩人沉默的吃完早餐,他換了衣服準備出門,林聽喊住他:“跟你說一聲,我準備去奶奶那裏住幾天。”
他皺起眉,轉身看她:“幾天?”
她抿抿唇:“一個星期吧!反正我在家也沒什麼事,我去陪陪她老人家!”
江予城轉身換鞋:“那你自己注意點。”
“好!”她無聲的歎了口氣。
看他出門,林聽立刻從另一間房拖出昨天就收拾好的行李,跟著離開了。
奶奶家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庇護所了呢!
她想著江予城終究還是做不到那麼完美,假裝是真心對她好。
也是吧,說不定她走了,他才真的鬆了口氣呢!這樣就沒有人會纏著他問東問西,沒有人煩他,沒有人給他找麻煩。他也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想找誰就找誰,如果和舊情人重修舊好,就更好了!
天啦!她怎麼這麼善良?她又不是聖母!
真可笑!
——
與此同時,明明快到公司的江予城,卻突然方向盤一轉,車子飛快的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昨天在公園見的那幫小孩都有戴幼兒園的帽子,他記得上麵寫的是,藍天幼兒園。
他拐了一個彎,飛快的朝目的地駛去。
很快,他要找到了那所學校。
今天是周末,學校裏沒有孩子,但還有值班老師,江予城很容易就得到了慕薇的電話,並被告知她就住在學校的員工宿舍裏。
他臉色很沉,腳下的步子像灌了鉛,明明不遠的距離,卻硬是走了二十來分鍾。
然後,他就看到了她。
她穿了一件米色的薄開衫,遊魂似的從宿舍樓裏走了出來。
她神情恍惚,臉色也很不好看,垂著頭,從他身邊過的時候都沒注意他。
江予城喊住了她:“慕薇!”
慕薇猛然轉身,待看清身後的人是他,頓時又驚又喜,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慢慢回轉身子,看她的眼神陌生又熟悉。
八年,他們已經八年沒見了。八年前,他二十,她十九,都還是年輕的、對未來滿懷憧憬的年紀。可現在呢,他早已被時光磨得喪失了激情,而她,也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她了。
她兩隻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服,聲音輕柔而充滿懷疑:“你,你怎麼來了?”
他向她走了一步,目光中充斥著迫人的氣勢:“我不能來嗎?我不該來嗎?”
她驀然垂頭:“該,應該。”
“那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給他一個解釋,讓他這麼多年心中的結得以釋然,讓他能坦然的麵對這份曾經的感情,也讓他能再無顧忌的麵對新感情。
慕薇嚅囁片刻,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江予城深深的看著她:“你為什麼要回來?”
她猛地抬起頭,眼裏突然就有了淚水:“我……予城,對不起……我……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對,我太膽小了,所以做了那個愚蠢的選擇,可是……”
他皺起眉,不耐的打斷她的話:“我問你為什麼要回來?”
她脫力般的垂下頭:“我離婚了。”
“為什麼?”他步步緊逼。
她沉默很久,聲音像低進塵埃裏:“我,我放不下你,一直放不下你……這麼多年,我始終忘不掉你,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可是,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