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在醫院住了兩天,心情一直都很低落,對江予城也是忽冷忽熱。江予城隻以為這是孕期綜合反應,每天花更多時間陪伴她,以期她能開心一點。
可林聽怎麼能開心?
雖然她心裏很清楚,江予城什麼都不知道,這件事中他隻是個無辜的旁人,可她卻始終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時間越久心中的隔閡越深重。她越來越難以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也會很快驚醒,直到天亮都惴惴不能入眠。
她害怕夢見許久未想起的母親,怕夢到她怨恨的眼光,怨她忘了從前所受的苦難,怨她隻顧自己的幸福,自私的和莫琴的兒子在一起。
她想了又想,終於決定和江予城攤牌。
她真是受不了這種雙重的煎熬了!
再這麼下去她會瘋的!
她挑了個天清氣爽的日子,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設,等江予城回來。
夕陽的餘暉熱烈的灑進室內,江予城出現在門口。
他看到她,笑了:“我讓李茂買了些吃的,你最近不是胃口不好嗎?你看看這些你能不能吃得下!”
林聽倚在沙發上,露出一抹很淺的笑。
他提了一個碩大的紙袋子走過來。
袋子上印的是某進口有機食品的標誌,林聽瞥了一眼,沒有翻看到底都是些什麼。
“我有話跟你說。”她聲音清清淡淡的。
江予城把袋子放在桌上,沒有多想:“怎麼了?”
林聽垂下眼睛,不再看他:“我是一個很膽小的人,你知道吧?”
他蹙起眉,在她身邊坐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她一動不動,繼續平鋪直敘的道:“以前,我總是覺得,我和你不合適,不會長久,我把這一切都歸結為個性不合。”她頓了頓,抬頭看她,眼底有很深的他看不懂的情緒,“可現在,我終於知道,我錯了。”
他將她摟在懷裏,唇邊綻起清淺卻溫暖的笑容:“知道錯了就好,以後別這麼鬧了。”
“嗯,”她低低的應了一聲,“不會鬧了,因為,我覺得不會有以後了……”
江予城的手猛然僵住。
“你什麼意思?”他用力捏住她的肩膀,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林聽的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不說話,一雙眼睛卻刀子似的定在她臉上。
“七歲之前,我從不覺得自己的人生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她抬起頭看他,眼裏刹那盛滿哀戚,“直到我眼睜睜的看著我母親去世,我被接到林家,開始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過日子……直到我認識你之後,生活才好像慢慢有了些不一樣。本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一切都似乎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江予城眼眸裏蘊積著即將翻湧的波濤,他沉沉的看她,像要看進她心裏去:“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林聽咬咬嘴唇,正要說話,他卻忽然轉身,雙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出來,嗯?”
她白著臉,露出一個輕飄飄的笑容:“江予城,原來我媽去世,我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有原因的……”
他眉頭皺得更狠了些。
她說的話雖然突兀又怪異,他卻知道絕不可能是無中生有。她說她母親死亡是有原因的,那無非就是出了事故,事故分意外和人為,而她一開始就說了不會有以後的話……
他很久沒說話,眼底的光亮一點一點被不安侵蝕,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聲音壓得很低:“什麼原因?”
林聽勾起嘴角,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由你媽計劃,朱漪蓮操作。然後……”
她直直的看著他,後麵的話不說也罷!
江予城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當真?”
“你覺得我會把這種事拿著開玩笑嗎?”她垂下眼睛,看到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鬆動,便幹脆推了下去。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得緩不過神來,連被她推開了胳膊也沒發覺,震驚的看了她很久,才不確定的再次問道:“你是說,你媽去世,跟我媽有關係?”
她冷笑一聲,算是回答。
屋裏安靜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林聽坐了半晌,見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打算結束這場對話。
她剛站起來,江予城卻突然拉住了她。
他抬起頭,沉沉的看她:“如果是真的,這就是我林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母親,但我不覺得這是讓你離開我的理由。我會對你好,把我媽欠你的,林家欠你的,加倍補回來。我不會放手,林聽!你也不要放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