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磅礴,慕容卿站了一夜,在將所有事情都想過一遍之後,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要想讓宋禦史一案真相大白,光靠康王趙構一人不足以承擔後果,還必須拉上太子。
不過眼下,先入文德殿請罪才是第一要務。
慕容卿換了官服獨自進宮。
雨後空氣清新,宮中的清晨還尚未被威嚴籠罩,呈現出難得的祥和寧靜。腳步聲很淺,未曾破壞分毫。
程紫英此時剛入文德殿換班,從支起的窗外看,一身緋衣銀帶的男子信步走來,身姿頎長,風姿卓越,疑似西窗故人,滿樹生花。
雖然才回來幾日,可是得益於文德殿的差事,她對宮中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今日是慕容卿最後的期限。
他隻有一個人來。
秦瑄呢?
程紫英是知道宋徽宗最近脾氣的,或許是因為丹藥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身體不適,越發陰晴不定。連日來,斥責了所有麵聖的官員。
連太子和康王都不能免,也隻有鄆王,因為隻獻詩詞不論朝政,幸免於難。
文德殿內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程紫英連忙給了小六子一個顏色,小六子機靈,端了茶連忙進去。最近李彥不在,正是他表現的大好機會。
程紫英從文德殿小偏殿走出去,因為小跑,到慕容卿跟前時還有些小喘。
慕容卿見她乍然出現,麵上一抹溫柔的笑意,“有事?”
程紫英對他的笑容意外,不自在地別開眼,心中又有些生氣,憑什麼他對自己想笑就笑,想怒就怒。
“都虞候,此時陛下還在休息,請你不要來打擾!”
慕容卿道:“無妨,我在外等著就是。”
程紫英覺得他不可能沒聽懂自己話中的意思,現在誰都知道陛下訂下的三天期限,他卻要跟自己裝傻。
程紫英伸手,“還給我!”
慕容卿疑惑,“什麼?”
程紫英看著他道:“都虞候隨便拿了別人的東西,難道不知道害臊嗎?”
慕容卿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好笑道:“我拿了你什麼?”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他心裏是有些心虛的。
這小六子,嘴巴真是太不嚴實,該扔給內務府再好好調-教調-教。
程紫英不欲與他多言,將他的荷包拿出,放到他眼前道:“這才是你的,我的還我。”
慕容卿戲謔道:“你什麼時候拿了我的荷包?”
程紫英不肯和他多說話,伸出手,就當著他將荷包交出來。
慕容卿看著她白皙的手心,再看她氣鼓鼓的臉,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笑著道:“我今日沒帶,明日再帶來給你。”
明日,誰知道你還有沒有明日!
程紫英固執道:“我今日就要!”
慕容卿莞爾地看著她,“不過是一個荷包而已,何必如此執著,你若是想要,明日我可以做多幾個給你。”
“我隻要我的那個!”
“怎的這般不講道理,”慕容卿笑著道:“我今日進宮有正事,明日定會帶來給你。”
程紫英不明白慕容卿怎麼突然變得臉皮如此之厚。
不講道理的分明是他。
而且隨便拿了別人東西,還是貼身之物,難道就沒有半點害臊或是不好意思嗎?
這人究竟在想什麼。
程紫英看著時辰,堅持道:“都虞候今日若是不將東西還我,我便將這荷包送給其它宮女,就說是你與她的定情之物!”
她揚著手中的荷包威脅。
慕容卿聽著這話,覺得好笑,“離宮這些日子離傻了?這般要挾,到頭來隻怕我沒怎麼樣,你自己倒是栽進去,到時候少不得還得我救你。”
“誰要你救!”程紫英冷聲道。
慕容卿笑容微揚,往往隻有失去才知道珍惜。經過一夜的思索,他想清楚了許多事,如今再看程紫英,才知道自己錯過了許多,亦虧欠她許多。
“喂!”
程紫英見慕容卿不與自己說話,反而直接朝文德殿走去,不由得有些著急。可是文德殿離得越近,耳目就越多,她便越發不能做什麼。
慕容卿似乎對她著急的樣子頗為高興,眸中的笑意點點,之後在文德殿外等待通傳。
程紫英多麼希望宋徽宗此時不願意見任何人。
可惜,很快小六子就出來宣人了。
慕容卿前去請罪,沒多久,果不其然聽到宋徽宗發怒的聲音。口諭很快下來,仗打一百,當庭仗打。
因為慕容卿是殿前司都虞候,打他的人都是親信下屬,未打就先道歉,但下手卻不敢有絲毫的打折,一百仗打得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