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瓊將茶杯放下,道:“鄆王此人素來有城府,你在他身邊也不算短,應該知道,他會這樣做並不奇怪。”
蔣季元笑容苦澀道:“是,學生受教。”
慕容卿替蔣季元倒了一杯茶道:“此事不怪你,鄆王既然派了殺手,說明他無論如何都要殺你,你如何反應,都不會改變他殺你的決定。”
蔣季元喟然道:“是。隻是我從鄆王府出來,往後鄆王府有什麼動靜就不好揣測了。”
“往後你有什麼打算?”慕容卿問完道:“眼下還不能讓你知道你還活著的消息,否則會有諸多危險,但並非什麼都做不了。”
蔣季元遲疑了一下,還是道:“青遠兄,實不相瞞,我什麼都不想做,隻想靜靜地待在這裏。當初我本以為扳倒鄆王,就能得償所願,慰藉自己,如今才發現,即便是鄆王倒台,我亦不會心安。或許,閑雲野鶴更適合我,官場的風雨我實在是難以承受。”
方瓊“砰”地一聲將茶杯落下。
蔣季元臉上的神情頓時僵住。
方瓊冷著臉道:“還閑雲野鶴?你從未入世,如何能體會出世?!年紀輕輕,不思為國效力,報效山河,就想著心裏頭那點委屈,枉費你讀了那麼多聖賢之書,學了那麼多孔孟之道!”
蔣季元尷尬十足,這話他不是第一次說,上次說也是被方瓊劈頭蓋臉訓了一頓。
慕容卿知道方瓊的為人,不過他心裏更懂蔣季元的想法,但眼下方瓊發火,隻能是先緩兵之計,“承林如今身上的傷勢還未好,不如趁養傷的時候再好好考慮,屆時說不定會有新的想法。”
方瓊聽完這句,頓時指著慕容情罵道:“老夫帶你來,不是讓你當和事老的,是要你勸勸蔣狀元,讓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蔣季元苦笑。
慕容卿也不想惹方瓊罵,隻能繼續掰扯道:“是,我明白方尚書的良苦用心,往後會多勸勸承林。方尚書,從我回來到現在,你還沒見過嶽飛吧?此次嶽飛表現可圈可點,您作為他的師父,功不可沒。”
方瓊聽到慕容卿提嶽飛,又見他誇他,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人呢?這小子,難道不知道來我的尚書府嗎?!”
“哦,我讓他負責一些善後事宜,估計他還沒騰出手,方尚書,要不您和我一起回去?您大概也還沒見過嶽飛和將士們相處的樣子吧?”
方瓊雖然還板著臉,但是明顯已經不那麼嚴肅了,他放下杯子道:“既然知道,那還不快走!”
慕容卿趕緊領路。
蔣季元見方瓊走了,才大大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可以安心養傷。
慕容卿將方瓊帶回去,嶽飛見了方瓊之後,兩人是又激動又端著文人的拘謹。最後還是慕容卿將秦瑄等人都趕走,自己也走,留出空間後,兩人才好好敘舊了一番,之後方瓊更把嶽飛帶回了尚書府。
深夜,慕容卿在寫關於此次戰事的奏折,還未寫完,書房外便有人敲門。
“方尚書?”
方瓊道:“嶽飛與我說,此次出征,你教予了他許多,我見他眉目間比之以往風發不少,身為他的師父,我應該向你道謝。”說著,方瓊就要行禮。
慕容卿連忙雙手托起。
方瓊見他上道,連手都還沒合到一起就放下了,直接走進慕容卿的書房,“我今夜來,是有事要問你。”
慕容卿:“……”
方瓊茶幾旁,自顧捋著胡須,看慕容卿泡茶。等慕容卿將一杯茶放到他麵前後,他才幽幽道:“此次陛下雖然放你出來,但是並不承認你戰場之功,你如何打算?”
慕容卿將方才寫的奏折遞給方瓊道:“這是我方才想的,請方尚書過目。”
方瓊拿過翻了翻,時不時點頭,又時不時皺眉,最後將奏章放下道:“童貫過幾日就能入京,依你所說,屆時馬植和郭藥師等人替你證明,軍功自然還是你的。隻是你奏折中隻是替秦瑄、高照、柳葉、福星、嶽飛五人求賞,你自己呢?”
慕容卿道:“我自然也有所求,隻是此時尚不能說。”
方瓊對慕容卿的這個回答十分的不滿意,“有何事不能與我說?莫非又是與西廂之人有關?”
慕容卿無奈道:“方尚書分明知道細想之人是誰,為何總是要以此來稱呼?”
“因為老夫對她不滿!”方瓊麵有慍色,道:“不過是一介女流,你為他神魂顛倒,陛下也是,還有那個死掉的王秉忠,其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根本是紅顏禍水!”
慕容卿平靜道:“方尚書這話對紫英不公平。真是要說有禍,也是我連累她。”
方瓊看著慕容卿的臉,打量了片刻,點頭道:“你們倒是般配。”
方瓊道:“我早知勸你無用,不過是提醒你,陛下對程紫英的心思隻要一天不死,你就無法出頭。此次戰事,即便滿朝文武看得清楚,陛下不點頭,你依舊毫無建樹可言。當初你在張將軍手下,平定宋江起義,本已經是少年得誌,注定青雲直上,如今倒好,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