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台上跪著的張孝純,高照臉上的笑容斂起,就連脾氣火爆的福星都沉默不發一語。
慕容卿目光沉沉,握緊手中的七星刀。
“張大人,我相信你。”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之後一個年邁的老朽從百姓中走出,將懷中緊抱的糧放到張孝純懷中。
“老人家……”張孝純熱淚盈眶。
老朽道:“張大人,你是好官,我相信你。太原城,就靠你們了。”
張孝純握緊糧食,泣不成聲,隻能朝老人家磕頭。
看到如此,底下的百姓也紛紛開始捐糧。張孝純不斷磕頭,他本是文弱書生,這一番下來,額頭早已青紫。
最後還是高照和福星上台,將他扶起,才沒有暈厥在當場。
柳葉站到慕容卿身旁,道:“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好官了。”
慕容卿看了他一眼,道:“將剛才喊開城門的人抓起來。”
柳葉道:“已經抓了,還多抓了幾個。”
慕容卿看他。
柳葉道:“興烈承諾他們,會帶他們離開太原城,還會給他們榮華富貴。這幫沒骨頭的,就都一個個往前湊。我抓了一個,用了點刑,自然什麼都招了。”
“做得不錯。”
“將軍過獎。”
慕容卿問道:“有沒有想過,以後獨自帶兵?”
這個問題慕容卿問過每個人,以往柳葉做事缺乏主動性,也不愛動腦筋,所以他未曾問過,但這兩次下來,柳葉的表現可圈可點。
柳葉愣了一下,笑著道:“還是副軍的位置適合我,更何況,我覺得眼下將軍應該也離不開我。”
慕容卿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說得對。”
柳葉摸了摸鼻子,將軍不反駁也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雖然張孝純有心籌糧,但是太原城被圍困已久,全城的糧食早已經所剩無幾。一番籌下來,也隻能堪堪多撐不到三日而已。
若是要吃飽的話,加上之前的餘糧,倒是正好夠三日。
張孝純愁眉苦臉。
王稟在他身邊坐下,遞給他一壺水,“永錫,我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要看老天了。”
張孝純板起臉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王稟聽到這句,卻是哈哈大笑。
張孝純想到他們眼下對付的是死屍,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稟道:“永錫,你是好官,是大宋的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盡力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見識了太多貪官、奸官和佞臣,張孝純的存在對於他,或者說,對於大宋,都是彌足珍貴的存在。
張孝純皺眉道:“正臣,你說這番話,豈不是在羞辱我?”
王稟笑著道:“我如何是羞辱你,我是在讚揚你。”
張孝純搖頭,“在我聽來,那不是讚揚。若是太原城真的有個萬一,我寧可共亡……活下來的,才是最痛苦的。”
王稟意外道:“你不是說太原城一定不會敗?”
張孝純苦笑,“不然,你要我如何說?如果一定要滅亡的話,至少在活著的時候應該給百姓希望;如果真的能夠幸免於難的話,那願望成真,當然更好。”
王稟聽著這番話,對張孝純更加敬佩。唯有心中真的心存百姓,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王稟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張孝純出意外。
“王將軍,張太守,將軍有事要同你們商議。”底下士兵來報。
王稟和張孝純當即去了議事廳。
議事廳裏,慕容卿、高照和秦瑄都在,看到張孝純和王稟過來,三人同時站起來。
張孝純有些受寵若驚。
王稟卻是猜到了什麼,站到一旁。
慕容卿對著張孝純,鄭重道:“慕容卿替全體將士,向張大人道謝!慕容卿在此以性命保證,勢必會守住太原城,殲滅所有金兵!”
高照和秦瑄附議。
張孝純本是書生,雖說當了太守有了幾分威嚴,但是在慕容卿麵前,時常還是會有些手足無措。此時更是不知如何是好,隻能不斷道:“慕容將軍客氣了,這是本官應該做的,應該做的。”
王稟笑著道:“永錫,你就收下吧,這是你應得的。”
張孝純這才不那麼無措,不過直到坐下,他都還有些不自在。幾句之後,才恢複如常。
張孝純這番做派,倒是讓幾人不約而同想到蔣季元。
這天下書生,莫非都一個樣?
“張大人,你可認識此物?”慕容卿將一株藥草放到張孝純麵前。
張孝純將藥草拿起,仔細聞了聞,又捏碎看了看,道:“此藥草名叫紅景天。《神農本草經》中記載:紅景天為藥中上品,有活血止血的功效,出自長白山,是金兵用來療傷的聖藥。慕容將軍為何會有這個?中原一帶鮮少能見,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實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