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的冬天,程家收留了一個懷孕的女人,女人的孩子出生後,一同留在了程家報恩,一晃過去五年。
又一個冬天,程家小姐偶染風寒,女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去藥鋪抓藥,因為孩子不喜歡藥的味道,女人讓孩子呆在門口,等她抓完藥出來,孩子早已不見蹤影。
女人找遍整個鳳凰鎮,依舊沒有孩子的半點音訊,她一整個冬天都在尋找。等那年的冬天結束,女人離開了程家,到第二年的冬天,她的屍體出現在鳳凰縣一條無名的街道上,穿著破紅棉襖,蓬頭垢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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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失的孩子都被送回家時,已又是一個天亮。
巡捕房探長室內,程芳菲垂頭倚坐,閉目小憩。
何文山就坐在程芳菲的對麵,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出一塊圓木,他的短刀在圓木上細細走著,腳邊早已散落一地木屑。
他時而會抬頭望著對麵的人,看著她疲憊憔悴的模樣,又將刀細細雕刻,或者猜想,她會不會在短暫的夢裏,又和那個破紅棉襖的女人相見。
探長室的門被從外打開,宋清禾推門而入,何文山匆忙間,將手中的圓木收起,抬頭問宋清禾:“案子怎麼樣了?”
程芳菲也被推門聲驚醒,她聽何文山問,忙也向宋清禾看去。
宋清禾見地上一堆木屑,再看何文山表情竟然有些做賊心虛的模樣,不由好奇,但見程芳菲也在著急等答案,便搖頭歎道:“隻可惜這些孩子說不清自己丟失時候的情況,巡捕房依舊無法找出罪魁禍首。”
程芳菲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不由又垂下了頭。
“盡人事,知天命,好在這些孩子安然無恙。”宋清禾又接著說道,“你們也奔波了一夜,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何文山隻望向程芳菲,說道:“芳菲,看你如此憔悴,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
程芳菲眉目微動,問:“你呢?”
何文山長聲歎息:“我獵靈門人,職責是驅鬼衛道,但斬奸除惡亦是義不容辭。如今這件‘失孩案’的罪魁禍首尚未伏法,若不將那些人抓住,日後,必定有更多的孩子遭難,更多的家庭支離破碎。”他微帶幾分歉意地望著程芳菲,“所以我要留下,幫忙破案。”
程芳菲何嚐讀不懂何文山眼中的歉意,他若要留在這裏幫忙破案,程家的事,自然要再有所拖延。
程家四十九條命是命,鳳凰縣中的孩子們也是命,世間之惡除不盡,但卻不能見惡而不除。她可以自私,但不可以央求何文山也自私。
程芳菲垂頭,仰頭時,卻態度決然:“不!我也留下!”
“但你的身體……”何文山怎麼不關心?
程芳菲搖頭:“無妨!”一頓,“而且,我想到一個方法,大概可以幫我們很快找到那些拐走孩子的人,至少,能找到他們的窩點!”
何文山與宋清禾臉上同時露出驚愕之色,他們兩人無不是一方了不得的人物,他們都毫無頭緒,程芳菲竟然有辦法了?
程芳菲點頭,認真道:“我們的確沒人知道他們在哪,但她卻知道。”她已然望向何文山。
何文山眼中瞬間閃爍出欣喜:“我竟然忘了,還有她!”
她,那個穿著破紅棉襖、蓬頭垢麵的她,女鬼。
宋清禾隻覺得自己背後有些毛骨悚然,但如今能幫到他們的,的確隻有那隻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