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輕撫，亂了草屋門前安坐著的男子的頭發。他手上是一塊朽木和一把鋒利的刻刀，刀在木上行雲流水般走著，輪廓已與不遠處那棵樹上的麻雀別無二樣。
草屋裏走出一個白胡子老人，他慈祥和善，駐在男子的身邊。
“打了幾年仗，雕刻的手藝還是沒丟啊。”
直到老人說話，男子才注意到身邊多了個人，他忙將手中的雕刻活計放下，起身恭敬行禮：“老先生，恕我太過專注，未曾注意到您。”
老人擺擺手，和藹地笑著：“無妨。倒是你可有想好，是否拜入我門下，做一個獵靈人？”
男子將雙手垂下，卻不說半句話。
老人伸手，對男子道：“可否將你的刻刀予我一看？”
男子微愣，將刻刀遞上。老人把刀放在手心輕撫，嘴角露出滿意的笑，他微微點頭：“刀是好刀，人也是絕好的人，卻不知變通。”
男子聞言，有些逆反之心，便反問：“老先生，此話從何說起？”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你並非愚昧之人，在此亂世，尚懂得棄筆從戎，以一身之力，盡力為天下百姓謀福，為國之強富奮鬥，可你如今機緣巧合，得七星在身，目能視邪，卻不知天意使然，執意想回軍營染血疆土。這如何是變通？”
男人啞口無言，老人卻繼續說道：“天下百姓之幸，絕非一朝一夕，更不是一戰兩戰可獲得。且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百鬼為禍人間，持槍殺敵者不多你一人，獵靈抓鬼者便缺你一份。有能者救百姓於戰火，有能者為何不能救百姓於鬼怪？”
老人將刻刀遞還給男子，一聲歎息：“興亡戰亂，百姓苦。已經足夠多的人在指揮這場讓百姓苦不堪言的戰爭了。”
“興亡戰亂，百姓苦……”男子低語幾聲，忽然抬頭問，“老先生，若我當獵靈人，一定能拯救天下百姓？”
“不能。”老人一口否定，“這世上，誰也無法憑借一己之力拯救天下百姓，誰都隻能以己之能、盡力而為。”
男子微愣，胸前的傷口忽然隱隱作痛，他又想起這傷口的來源，不由低吟：“誰都無法憑借一己之力拯救天下百姓，袁世凱不能，孫中山也不能，所有死去的人都不能！戰爭……不能……”
“對，不能！”老人聲音又變幾分溫柔，“但至少，你還能為那些死去的人，去尋一個幸福之地。”
男人抬頭，望著老人，突然跪下：“師父！徒兒何文山，願請師父教授獵靈之術！”
“這把刻刀給你，它本是七星刀所化，但從今往後，它是蒼龍。”
蒼龍刀，解救蒼生。
——
何文山睜眼時便將身揚起，他忽然瞥見床邊依靠著輕睡的程芳菲，忙屏息凝神，將動作幅度減到最小，以防吵醒了這守在身邊不知多時的人兒。
“我竟記不得這是第幾次，醒來時候身邊總有著她。”何文山在心中苦笑，隨後便躡手躡腳下到床，正準備出門時，程芳菲卻忽然驚醒。
“何文山！”程芳菲驚叫一聲，似在夢中見到不好的征兆，猛地睜眼去床上尋人，卻見床已空空如也，忙再轉身，才看到何文山偷偷摸摸正要溜出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