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山找人將棺材抬進程家未多久，程櫟堂便被人差送回來，同樣回來的，自然還有程家的先祖程章遠。
程櫟堂一進門，眼見程家一片狼藉，府上還有盜匪與巡捕房的人，怒從心中起，卻捏緊了拳頭，強忍下來，走至何文山前，道：“何先生，這幾日家中蒙難，先生必遭連累，高某慚愧了。”
何文山連忙道：“程先生不必如此。”他又忙暗示，“家中遭難，但重要的門和後屋內的東西，一點損傷都不曾有。”
何文山忽然覺得有些慶幸，若是自己晚一步，讓程櫟堂看見程文錦的棺材被抬進來，他必然因此怒、悲交加，如今他還能忍下，但若真是那般，他當不知如何情緒。
程櫟堂似乎也被提醒，點頭道：“多謝先生周全之恩！”說罷，便立即往後屋而去，隻是走到轉彎處，又回頭看了一眼程芳菲，也已示了關心。
程芳菲心中歎息，程章遠慢慢飄至，對她說道：“汝父在獄中一夜倒是平安，隻因先前受莫大的侮辱，對他打擊的確不小。汝也無需前去安慰，讓他一人獨處，倒也無妨。”
程芳菲點頭低語：“我知道，這清白的聲名，父親看得比誰都重。”言罷，又問程章遠，“老祖宗，這次我父親能平安歸來，多虧了你在暗中相助。”
“我不過隨意看護，那幹獄典倒也客氣，不做欺淩之事。倒是該謝今日前來的一位女子，便是她到獄中，命人放的汝父。”
程芳菲與何文山兩人一聽，便同時望向對方，異口同聲：“是吳玉茗！”
“或者該說，是瑩瑩吧。”程芳菲又說一句，但說起這名字時，卻已經不似從前的憂傷，反而帶著幾分陌生和厭惡之感，隻因為她知道，可憐的崔瑩瑩，也傷害了另一個可憐的人。
何文山看出程芳菲神色有變，似與吳玉茗有關，便忙問她昨夜相見之事。程芳菲一五一十，便將所有悉數說來。
聽罷，何文山也閉目沉思，臉上神情有些為難，但稍過，他終於還是歎氣道：“這些都在命裏，不是你我見一斑可知全豹的。一切因果輪回，報應不爽。吳玉茗如今的果，其因或在你未見到她之前，亦或在她上一輩子。”
程芳菲茫然，隻盯著何文山，問：“善惡皆有報，因果皆輪回，對嗎？一因一緣，也都有因果，對嗎？”
何文山望著程芳菲，卻反而有些瞠目，因為他忽然明白，程芳菲接下去要問的是什麼，而他隻能回答：“對！”
“那我們之間，是不是也有因果？”程芳菲問，“不是今生，而在前世。”
那個前世，不知多少歲月，但一定與鬼王烏特裏所存在的時間一樣，因為烏特裏認得他們二人，毫無陌生，如當年之友、亦敵亦友。
他們從來未問未細究，但卻各自明白，這一份因果，從遙遠的前世早已經開始。
“或許、或許是吧……”前世之事，何文山根本毫無了解，他此時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心中之想，隻能含含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