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致宇聽說衛晟出國拍戲了,不太放心她,才想過來看看,順便帶她出去吃飯。隻是沒想到,從剛進入別墅區的時候就遠遠地見到她的身影,頹喪、落寞,魂不守舍。
幾乎一捕捉到她的目光,心就似被某隻手緊緊扼住,無法喘息。
發生了什麼?
陸致宇幾個跨步便來到她麵前,雙手攫住她的雙肩,她不認識他,一雙眼睛像是悶在了雲層之中,神情不甚分明。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她臉上藏不住心事,他一直都知道。
林知語好半天才聽進他的話,精神恍惚的搖一搖頭,聲音有氣無力:“沒事啊。”
他不相信,視線掃過她全身,最後停在她手上的化驗單。她不肯給他,即便攥出褶皺也不肯鬆手,陸致宇更沒有妥協,擒住她的手腕放在眼前,一根根、很用力的掰開她的五指。
最後,從她手中奪走那張皺巴巴的紙張,她也像沒了力氣,雙手垂落在身側。
陸致宇以為自己眼花,反反複複幾遍才明白化驗單上的結果,嘴角一動,半天扯不出一丁點聲音。
她懷孕了。
歐紹徇的孩子。
這件事對陸致宇打擊之大,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預料。
知道她如今忘了自己,心也不在他那。但是不曾親眼看著她和歐紹徇親熱,就總覺得自己還有希望。
自欺欺人,害得最苦的人往往是自己。
隱藏在心裏最隱秘的希望,此時如同被澆熄的火苗,一點點的湮滅下去,餘燼不留。
“他知道了嗎?”陸致宇艱難的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嘶啞。
她半垂著眉目,臉色蒼白,緩緩地搖頭。
“醫生說,這個孩子不能留。”
她口吻冷靜,語速一如平常,平鋪直敘的給他一個晴天霹靂。
“你說什麼?”繼視力之後,陸致宇以為自己的聽力也出了問題。
她徐徐掀開眼簾,不同於剛才的冷靜,眼圈早已泛紅,看著他的時候委屈更甚,
“醫生說”
她要重複,陸致宇卻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先回去再說。”
她的樣子看起來要暈倒了,眼下不是談話的時機。
將她半推半抱的上了車,衛晟的別墅距離這裏隻有五分鍾的路程,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
她的皮包裏有鑰匙,他找出來,打開別墅的大門,再將木偶一樣的林知語推進門。
“到底怎麼回事?”將一杯水放在她麵前,陸致宇挨著她坐下。
“我患了風疹,醫生說懷孕前三個月得這種病對胎兒很不好,很有可能會將病毒從胎盤帶給胎兒,然後生出的寶寶會有很大幾率變得和普通孩子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心思敏銳的陸致宇已經能猜到幾分。
他隻是看著她,瞬也不瞬。
從來不知道她這麼喜歡孩子,和她還是夫妻的時候,她也從未在他麵前提過孩子的事情。
陸致宇看著她說完這番話,安靜的將手心貼在小腹,輕柔的摩挲著還未凸起的地方,眼神哀戚。忽然想到,其實他原本有機會生一個他們兩個人的寶寶。隻可惜,他從未把握住那個機會。
“你的打算呢?”雖然問她這句話很殘忍,但是卻是她不能不去麵對的問題。
“我不知道。”她搖頭,神情迷惘,像是迷路的孩子。
她的一個決定,一條命,或生或死。
她不敢下,不能下,更何況這條小生命的身體裏,還流淌著她的血。
隻是,留下他,又太殘忍。
她有能力將孩子帶大,卻不能替他受苦。她在娛樂圈的幾個月,徹底了解了流言蜚語有多可怕,如果孩子出生後就不健全,那要麵對多少人的冷嘲熱諷?更何況,她還不了解他會有什麼病症。
那幾年,林州洲身體虛弱,頻繁出入醫院,每次打針輸液的時候都要大哭不止,當母親的在一旁除了幹著急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無計可施,最可怕。
林知語太了解那種感覺,恨不得將孩子的病痛轉移給自己,但卻是極難實現的奢侈願望。
她逼著自己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冷靜權衡利弊,可是腦中除了一片空白之外,完全沒有頭緒。
她的躊躇寫在臉上,陸致宇輕歎一聲,扳過她的肩膀,麵對自己,四目相對,彼此的臉都映在對方的瞳孔中:“和他談一談,這個孩子他也有份,你不能自己一個人鑽牛角尖。身邊有個男人在,總比女人一個人胡思亂想的好。”
他真是佩服此刻的自己,竟然會提出這樣的提議。
但他得到的,是她刻不容緩的搖頭和否決。
“我不能告訴他。”
“為什麼?”他皺眉,萬分的不解。
林知語垂眸,苦笑看得人心疼。
“你知道我從醫生那裏得到這樣的宣判後,最慶幸什麼嗎?慶幸歐紹徇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