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偉辰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病房,陸致宇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曹偉辰上前,手搭上男人的肩膀,陸致宇的身影微動,卻仍是沉默。
也許這個時候,說任何話都已經是妄然。
曹偉辰就站在病房裏陪伴著他們,直到雙腿漸漸麻木,才聽到陸致宇啞著聲音開口:“不要告訴她,我們已經知道了。”
原來他知道剛剛曹偉辰出去做什麼了。
曹偉辰微怔,片刻後點點頭:“我明白,陸總。”
深夜,陳昕開始發高燒,嘴中囈語著什麼,陸致宇聽不清,他隻知道自己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他,而不是她在受折磨。
她是無辜的,從幾年前的那場爆炸來說,她就是無辜的,是他,將她牽扯進來,讓她一輩子都不快樂。
如今她已經傷痕累累,他卻還在傷害她。
陸致宇站在病房的角落裏,護士醫生在眼前來來往往,他就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局外人,站著,無聲地看著病床上的林知語,瞬也不瞬。
到了後半夜,她的高燒才勉強退了一些,但仍是低燒不退。
醫生說可能是異物移位造成的,甚至告訴他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因為異物變動了位置,沒有人能確定林知語醒來之後會有什麼變化,或許什麼都看不見,或許連之前的記憶都消失不見了,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陸致宇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公司的事情交代給了曹偉辰去辦,曹偉辰跟了他許久,也了解他現在根本無心工作,所以就算有什麼大事也不會來打擾。
就這樣,陸致宇在醫院裏渡過了最難熬的兩個夜晚。
第三天,林知語還不見有清醒的趨勢,陸致宇更加擔心,也不知道該編怎樣的借口讓林州洲不去懷疑他的爸爸和媽咪好幾天不露麵是為了什麼。陸父陸母知道林知語的事情後,也來醫院看她,陸致宇並沒有告訴他們林知語就是陳昕,因為怕事情會變得更複雜。
陸母一直到林知語的腦袋中存有一顆定時炸彈,立刻就懵了,她不敢相信,陳昕死了,陸致宇要娶的女人也生死未卜,究竟他們陸家上輩子是做了什麼缺德的事?
病房裏,看著兒子因為照顧林知語而帶著疲態,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胡渣,陸母就覺得心疼。她的兒子,何時這麼頹喪過?
猶豫了好長時間,陸母才決定將心裏的話說出來:“阿宇,你真的決定要娶她嗎?”
陸致宇沒有動,也沒有出聲。
陸母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你也知道,她的腦袋裏有顆炸彈,隨時都會爆炸。如果情況如醫生所說的那麼樂觀也就罷了,但是萬一有一天,她因為那個東西癱瘓在床上,或者失去行動能力了呢?”
陸致宇的身體一震,緩緩回過頭,目光帶著一絲冰刀似的淩厲,直戳向陸母。
陸母愣了一下。
“我不會離開她的,哪怕她再也動不了,哪怕她再也想不起來我,我也不會拋棄她。”陸致宇再次將視線放在林知語毫無血色的臉上,輕聲說:“那樣的事情我已經做過一次了,我不會允許自己再拋棄她第二次,永不。”
陸母被陸致宇剛剛的眼神嚇到,然後又聽到他這一番話,欲開口,忽然被一旁的陸父拉住了:“你就少說兩句吧。不管她是不是隨時有生命危險,單單是為了我們陸家生了州洲這麼個好孫子,將他拉扯到這麼大,我們也有責任照顧她的餘生。”
“可是”陸母還想說什麼。
“好了!”陸父低聲喝斥,道:“兒子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隻要你不去刺激林小姐,她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陸母覺得委屈,她其實也是為了兒子著想啊。憋了憋嘴,不再說什麼。
***
陸致宇守著林知語守了四天三夜,就在第四個夜晚,她終於轉醒。
晚上的星星不算多,白天還是個大晴天,晚上就刮起了風。
窗簾吹動起來,一陣陣瑟瑟的秋風吹進病房,陸致宇起身來到窗前,將窗子關好。
再轉過身的時候,恰巧對上一雙沁著春水的眼眸。
他的麵容鬆動,輕呼一口氣出來:“你終於醒了,知語。”
林知語直視麵無表情的盯著他略帶焦急又驚喜的臉,眼神似乎沒有焦距。
陸致宇的心再次提了起來,攤開手掌輕觸她的額頭,並沒有發燒啊。
還是
想到醫生說的那些可能性,男人的心頭一緊:“你等等,我馬上叫醫生過來幫你看一下。”
陸致宇說完這些話想要離開,卻忽然被林知語拉住了手臂,他下意識回頭看她,倏地,吃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
陸致宇的臉被打偏到一旁,英俊深刻的臉上很快形成了一片紅腫,可見這一巴掌,她打的並不輕。
陸致宇回過頭來,眼中沒有任何一絲責怪的意思,甚至他很高興,她肯打他就證明她沒有忘記之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