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碧草回了不虛島,迎麵就瞧見白澤搬了個小矮凳坐在院子門口,手裏捧了卷竹簡,神色淡淡。
如今還未到木槿花開的月份,杵在那的籬笆上隻能看到星星點點、淡紅色的花骨朵。
分明是處俗景,卻硬生生被端正坐著的白澤襯出幾分美好來。
不過,雖然平時這位神獸也不見得多好說話,但是也鮮少露出現在這種淡然的神色。
看上去像是被天界那位榮餘殿下附體了似的。
碧草砸吧了一下嘴,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白澤將竹簡收好放在膝上,抬眸看過來:“不是都過去了?怎麼沒攔著?”
碧草裝傻充愣,眼神飄忽看向遠處:“我就是去送送人,阿眠此番是去修行的,我作何要攔著?大人想太多了。”
要知道,這種情況放在平時,小姑娘是一定會撒潑打滾、大喊“冤枉”的。
從前有一次鬧得狠了,甚至跑去蓬萊島讓長韶上神撐腰。
此時她不但沒什麼無賴表現,還能正正經經想理由,那肯定是有貓膩了。
白澤挑了挑眉,為了討小姑娘歡心,還配合著說了兩句:“難得有個人能同你說說話,就這麼走了確實可惜。”
碧草絲毫不覺自己已經被人看穿了,還在那捏著袖子,裝出一副惆悵的樣子踱步過來:“大人說笑了,阿眠此番是去做正事的,我怎麼能拖她後腿?”
緊接著,碧草繪聲繪色的將自己對阿眠的擔憂表演了一番,不過總歸離不開那句“我什麼都不清楚”就是了。
因為這人的表情太過浮誇,演過了頭,白澤有些看不下去,委婉提醒了一句:“你不是先前已經跟阿眠講過容卿的事了?還給她看了《奇花錄》。”
碧草身形一頓,仍是打馬虎眼:“是阿眠好奇,我才多說了幾句。”
白澤樂了,起身將竹簡往袖子裏一塞,抬手按在了碧草頭上,輕輕揉了揉:“你那個小姐妹心思通透的很,總不會真讓自己吃虧。”
心思通透?
碧草將阿眠的種種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怎麼想,那都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可愛後輩。
被蓬萊島的眾人寵著,卻也沒見人怎麼恃寵而驕過,仍是乖順的。
於是,碧草心中認定了自家大人是在拿自己尋開心。
畢竟,若是阿眠真的心思通透,怎會被容卿誆回海外來?
像是看穿了碧草的心思,白澤又點了一句:“你不是也問了,普通的小花精怎麼受得住仙島上濃鬱的仙氣?”
碧草好似腦袋突然開了光,抓住了重點,十分驚訝:“大人,你偷聽我們講話。”
白澤沒想過把自己繞進去,凝了個怔後,幹脆轉移話題:“之前不是總想看凡間的各類話本子?明個兒我繞點遠路,給你帶點回來。”
碧草隻是反應遲鈍,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畢竟年紀在那兒放著,除了這副皮相,內裏也裝不了嫩。
她挑了挑眉,揮袖將白澤按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撥開,雙手叉腰,梗著脖子抬起頭來,擲地有聲:“大人您就別想著蒙我了,那《奇花錄》被你收起來多少年月了?平日裏我根本瞧不見。若不是你故意放在桌麵上,我哪裏能翻到這本書?”
白澤知道這件事情繞不過去了,卻也實在不願將一些事情放到台麵上說道。
畢竟牽扯了許多東西,搞不好還要將自己賠進去,若是再扯到碧草,這個嘴上沒把門的小丫頭還不知道要說出些什麼來。
莫不是真應了凡間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阿眠走的近了,所以碧草的腦筋也比往年轉的快了些?
這位神獸在這兒胡思亂想的功夫,碧草又補了一句:“霧迭山那邊不是最近很亂嘛,你怎麼還讓阿眠去攬月國?”
關於這一點,白澤還能說上兩句:“攬月國那位渡靈使也是個花精,靠在一起也好說話,霧迭山的事兒該怎麼處理還要看弘文殿的安排,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對於白澤的避重就輕,碧草也能感覺的到。
隻是她知道,就算自己將事情搬到明麵上了,這人如果不想說,那也沒有辦法逼迫。
阿眠雖說修為和身高都比不過自己,但是好在還懂些分寸,總不會真讓自個兒陷進什麼陰謀裏去。
而且斬妖除魔這事,說到底,最後還是落在天界的神官身上,隻是打打下手該是無礙。
碧草自認為想通了其中關竅,隨後蠢笑著撲進了白澤懷裏,大有討好的意味:“大人,你方才說的幫我帶話本子,還作數嗎?”
白澤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嘴角勾起的弧度都顯得愉悅:“當然作數。”
…
自打容卿去了天界任職,雲堯上神的生活便清冷的不成樣子了。
雖說從前大多時候,容卿也是在海內遊曆,但是好歹還有點盼頭。現在去了天界不少時日,也沒傳個口信回來,莫不是當真忙得很?
雲堯上神起初還盼星星盼月亮的站在山頭等過幾次,結果根本沒見過人影,便開始和自己慪氣,想著是不是自己從前苛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