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南海篇(十一)(3 / 3)

小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不麻煩,不麻煩。”

阿眠合上了門,轉臉對上了伏城幽深的目光。

“姐姐,你作何還要給他銀子?”

阿眠想著這人心性單純,脾氣又不好,若總是這副天真的樣子,日後難免受人欺負。便道:“人性如此,不過是些銀子,無足輕重的。”

她走過去,挨著伏城坐下來,抖著手將小瓶裏的藥粉均勻灑在傷處,隨後挑了一條細布,將那些猙獰的傷口慢慢裹上。

“我卻覺得這已是貪得無厭的範疇了。”伏城仰起臉,配合地抬起手,眉頭微皺,“這類人,就該殺了,挫骨揚灰才是。”

這便是心裏話了。

他的一顆心,早在冉月身死的那一刻,便落進了無盡深淵的沼澤中,四下裏都是黑的。

於是,便看什麼都是黑的。

連那麼一絲不妥,都會在心中發酵,無限放大,厭惡到極致。

阿眠手上用了勁兒,叮囑道:“管好自己的事情,莫道旁人長短。”

伏城吃痛,將那些蠢蠢欲動的殺念盡數壓下,自嘲道:“姐姐不必緊張,我現在不過是個廢人,哪兒還有能力去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少年低下頭去,從阿眠的角度看,隻能看到他疑似落寞的半張臉。

她默默將那些傷盡數包紮好,突然抬手按在了他的頭頂,安慰道:“會有辦法的。”

伏城眯起眼,雖然清楚這話不過是說出來安慰他的,卻還是抱了期望,問道:“什麼辦法。”

阿眠揉著他腦袋的動作頓了一下,目光瞥到自己肩上的傷,許久,吐出三個字來:“霄羽花。”

“那是什麼?天界的東西?”伏城沒當回事,“我從未聽過此花,想必,要麼並無奇效,要麼便是已經滅絕了。”

這小鬼頭……聰明的過頭了。

阿眠隻覺得自己腦仁疼,起身走到桌子旁,挑起托盤裏的衣裳拋到了伏城腦袋上:“先把衣裳穿起來,免得著涼。”

伏城隻當自己猜了個正著,心下有些失落,便沒再提這茬事,將衣裳從腦袋上扒下來。

抖落開,是件藏青色的窄袖袍服,有些老氣。

他盯了一小會兒,慢悠悠穿在身上。

一時無人開口,窗外的雨聲便清晰起來。

阿眠走到窗邊,伸手將窗戶開了條小縫,外麵裹著青草泥土味的涼氣吹進來,讓她混沌的頭腦清明了些。

伏城穿好了衣裳,便靠在右邊的圍欄上盯著阿眠的背影瞧,漸漸生出困意來。

繡了銀線海棠的淺粉色圍帳落在他的頭頂,將他小半個身子罩了進去。

良久,阿眠下了某種決心,說道:“那種花並沒有絕跡。”

伏城此時頭一點一點的,迷迷糊糊道:“所以,它長在哪裏?”

阿眠聽著這困倦的聲音回頭去看,瞧見少年已經睡了過去,有些哭笑不得。

她走過去,將被子往床上一鋪,扶著伏城躺好,將被子折了一半蓋在他身上:“且再等等吧。”

伏城翻了個身,也不知有意無意,扯住了她的衣袖:“等多久?”

阿眠愣了半晌,替他掖了掖被角,眸色幽深:“不會太久了。”

等著少年睡的熟了些,阿眠便抽回了衣袖,解了捆繩將圍帳一扯,薄薄一層布橫在了兩人中間。

她坐在窗邊的圓凳上,背對著床,微微抬著手,看著細碎金光在指尖跳躍。

不過凝聚了幾瞬,便消散開來。

到底還是差了些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