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裏的聲音除了鳥叫,便隻有細碎風聲。霧氣如海,蕩在林中,帶著幾分虛幻的味道。
伏城從懷裏摸出靈樞,往上一拋再接住,或者換手顛著玩。末了握緊,頓了一會兒,重新塞進懷裏。
畢竟是偷偷跟去的,若是現在跟那人講了,保不齊在半道就要被攆回去。
他沒想過要怎樣,也不會添麻煩,就是想去悄悄兒看幾眼。
嗯……幾眼就好。
他拉了拉衣裳,想要閉眼休息一會兒,卻被一股涼意拂了臉,撐開眼簾去瞧,正對上一片金線勾勒的牡丹。
繡在暗紅的底料上,盡顯貴氣。
他怔怔抬頭,是個有些女氣的男子。
長眉若柳,眼角輕挑,薄唇勾笑。手裏拎了個破布袋子,搭在肩頭,垂眸看著他。
忽地彎下腰,問:“你是伏城吧。”
伏城心下警惕,麵上不顯,抓著衣袖:“你是誰?”
“我?”男子指了指自己,歪頭一笑,“罄書。”
“逐召魔君?”
罄書撓了撓頭,笑得靦腆:“我在凡間時,不大喜歡別人以名號叫我。”
西界魔地人盡皆知,打從三萬年前開始,他們就是四方魔地中最抬不起頭的那個!
遙想當年,自家魔君上約天界戰神,下陰冥界閻羅,是令天帝最頭疼的那個。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聚集眾魔,就在大家磨刀擦槍準備大戰一場的時候,罄書說道:“從今日起,不落山開始整改!”
說著,拂袖在半空化出鳥語花香的仙境之景。
下了死命令:“照著這個來。”
從那以後,西界眾魔去其他魔地串門,總會被問:“哎~你們魔君怎麼個想法?把不落山整個跟天上神仙住的地方似的?”
這個問題,亦是西界眾魔想問的。
總歸就是一句話,自家魔君給他們丟臉了!
還不算完!
沒過幾天,罄書拎著自個兒縫的破布袋子去了凡間。
就在大家以為,他會把哪位神君打暈扛回來、給天界製造點麻煩的時候,魔界傳出了“逐召魔君救濟貧苦百姓”的傳聞。
自此,西界魔地徹底淪為笑柄。
伏城雖不清楚詳細情況,但是上麵的傳聞還是聽過的。由此,警惕少了幾分:“魔君怎麼在這兒?”
罄書甩著布袋,往腋下一夾,蹲了下來:“我原本在附近收舊衣服,老遠聞到一股香味兒,便找過來了。”
說著,臉往前湊了湊,深深嗅了一下,其行為很是猥瑣。
伏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往後一縮,搓著手臂道:“您能好好說話嗎?”
罄書哈哈大笑,模樣有些傻。往後退了退,眸子裏閃著光:“抱歉,我就是……太興奮了。”
伏城徹底喪失了和這位交流的興致。
罄書托著臉搭話:“要我帶你出去嗎?”
一方魔君的好處,自然不是白拿的。
“魔君想要什麼?”伏城嘲諷的笑了笑,與他對視,“我什麼都拿不出的。”
罄書掃了他一眼,將布袋往腳邊一放,伸手探到他的脖頸處,勾著那根黑皮繩,將晶石拽了出來:“這塊石頭不錯。”抬頭笑了,“不如……”
“這個不行!”伏城把他的手打到一邊兒,抓緊了護著,“魔君該做什麼便去做,我等霧散了出去就是。”
罄書訕訕收回手:“我不過開個玩笑,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伏城低著頭不吭聲。
“去哪?”罄書抓起布袋一甩,搭在肩上站起身,“我捎你一程。”
好似生怕他拒絕,又指著自己道:“整個魔界都知道,我這些年在積德行善,還會誆你不成?”
伏城默了片刻,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