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訣盤(1 / 2)

她臉上的神采耀如春華,似那初生旭日灑滿整個周遭,刺破悶沉黑夜的銳利光感,讓人無法抵抗。

讓他想起自己的阿哥。

阿哥本來是族裏長得最好看的人,雖然成年前性別未明,他原本的心願卻不是如此,其實幼年裏他總以“阿哥”自居,骨子裏一直覺得自己是名男子,總是向往男兒馳騁疆場戎馬一生的快意生活。

可有一日午後阿哥帶著憟柩去野外打獵,幾人騎著快馬追著一隻白色的鹿子,那鹿子速度奇快,矯健敏捷地蹦跳進山叢亂木裏不見了蹤跡。

阿哥那天長發高高束起馬尾,一身白色襴衫,身後背著長弓而立,活脫脫一無雙如玉的偏偏少年。

阿哥翻身下馬追著白鹿的蹤跡沒入了樹林中,憟柩等到天光都快暗下來阿姐才回返,回來時背上還多了個人。

那人渾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駭人流血不止的的傷口,可他身上的服飾明顯是南銀王朝貴族男子的衣著服飾。

阿哥救了他之後,幾乎是衣袋不解的日夜照顧他,端飯送藥十分上心的樣子。

那人睡了昏睡了足足四日,憟柩見過阿哥守在那人身旁的樣子,那貴族男子初睜眼時阿哥眼裏和臉上歡欣期待的模樣。

那男子醒來後自稱名顧息,家住南銀國都,家中是經營玉石生意的富商大賈,近期陪送一批重要玉料去外地,在路上被人暗算擄走貨物,他裝死才得以逃過一劫。

阿哥不甚在意他的過去,照樣每日好飯好菜的送養著顧息。

憟柩卻不是很親近顧息,他總覺得這人心思沉沉,不似像他口中所述那樣簡單,總覺得他藏著什麼心思。

阿哥笑他小小年紀卻做這般沉著穩重,笑他多想。

顧息能下地走動後,阿哥就更走動的勤了,憟柩幾乎看不到阿哥平日裏待在自己房裏,每次見他都是在顧息的院子裏。

阿哥陪他喝酒聊天,月下暢談今生感懷,顧息所處的院子本是阿哥的住處。院子裏種滿了亭亭玉立的紫竹,溫潤的夜風一吹,竹林臨風起舞,沙沙作響如同絲綢揉動摩擦過的動靜,阿哥飲下最後一口酒。

他眸子裏閃動著晶亮醉人的光澤,“阿息,要是你能永遠留在我們這裏就好了,與君相伴快意一生,是吾終生心之所願。”

顧息亦飲了不少酒,坍瀛族的酒口感綿柔,他酒量不錯,不知不覺卻也覺得有幾分薄醺。

他看著身旁這個澄淨無邪的少年,即便是再冷硬的心也有些許柔軟。

憟靈今夜的話喃喃低語個沒完,他本不愛束發,長發散著披身在後,拿一根木簪隨意挽了個發髻,挽得不緊此時有幾縷發絲垂落耳畔,映得他麵容更熠熠生輝。

“阿息,我就快成人禮了,你……你可有意……”憟靈竟是醉了,這樣露白的話借著酒意還是脫口而出來。

顧息握著酒杯竟半晌沒出聲。

良久後一聲歎息,竹葉隨風飄散落下在四周,酒杯裏映著葉落之影,顯出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肅蕭,“憟靈,你言明過你誌在男兒身,心在四野八荒。我隻能當你是摯友,餘生我倆終究是要娶妻蔭子傳承家業的……”

他的話如割喉刀,見血封喉,也澆滅了憟靈心存的最後一點幻想。

“那我可否再問你一次。”憟靈最後問道,“如若無關性別男女,阿息,你對我,可有那麼一絲多餘的感情?”

夜裏起霧了,原本清晰明了的皎月此刻被一團烏雲籠罩在黑暗中,夜色亦更暗,憟靈想看起他臉上的表情,卻不知怎的眼睛怎麼也看不清他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