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詢有邸報要處理,一直到晚膳時分,才有時間來洛神苑看陸念錦。
陸念錦心裏的鬱結雖然已經散了,但對著蕭詢時,她的表情還是冷淡得很。
蕭詢心裏有些歎息,但麵上卻不顯,他落座後,飲了口茶,看向她問,"這處院落,你可還滿意?"
陸念錦聽他詢問,抬起頭,淡淡地嗯了一聲,"還行。"
蕭詢知道陸念錦的還行,就是很滿意的意思,他眼底多了一抹笑意,又安頓她了一句,"若是還有什麼需要的,你差人去跟戚商說就是,他管著這些事。"
陸念錦點了點頭,"多謝太子。"
"我們夫妻一體,你實在無需如此。"蕭詢說道,臉上多了一抹誠懇。
陸念錦聽到他說這些話,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看向他,冰冷的抗拒道。"太子明知道我不愛聽這話,又何必說出口!"
她話落,蕭詢臉色一滯,半晌後,低低的歎了一句,"太子妃,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原諒本宮對你的欺騙?"
陸念錦抬起頭朝他看去,兩人對視良久後,她挑眉道,"若我說,我是想讓太子休了我呢?"
蕭詢雖然猜到了陸念錦不願意呆在他身邊,但是聽到休棄這個條件時,他還是忍不住變了臉色,收緊了手,有些光火的看向她道,"你休想!"
陸念錦聞言,低頭哂笑。
她就知道他不願意,笑過後,也不再說別的,隻是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的飲著萬夫人張氏讓人送來的櫻桃果茶。
兩人之間的氣氛正尷尬著,秦嬤嬤從外麵走了進來,她恭恭敬敬的向羅漢床上的兩個主子行過禮,稟道,"太子,姑娘。晚膳已經準備好了,您二位是現在就用,還是再等一會兒,說完話再用?"
蕭詢沒說話。
陸念錦沒有任何波瀾的覷了他一眼,容色淡淡的衝著秦嬤嬤道,"現在就用吧。"
說完,也不管另一邊的蕭詢,站起身,自顧自的朝外走去。
蕭詢看著她這副模樣,臉色緊緊的繃了起來。
想他堂堂雲朝太子,從小到大都是別人捧著他,哄著他,他哪裏有過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可那個女人,她就是不領情,鐵了心的要跟他鬧到底。
到了這個份上,他再留下去,那就是沒皮沒臉了。
這般想著,蕭詢站起身,冷著臉就朝外走去。
經過廳堂時,看也沒看陸念錦一眼。
陸念錦對於蕭詢的喜怒,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可秦嬤嬤和浣溪就不同了。
兩人看到蕭詢含著怒氣,頭也不回的離開,目光同時一轉,帶著濃烈的譴責意味朝陸念錦看去。
陸念錦一口一口的喝著秦嬤嬤燉煮了很久的酸筍老鴨湯,卻是毫不在意。
秦嬤嬤瞧著她這樣,可急壞了,緊緊的皺著眉,看向她急道,"我的姑娘啊,您怎麼能將太子氣成這樣,您就不怕他惱怒起來,以後再也不來您院裏嗎?"
"他愛來不來。"陸念錦這般想著,也這般說了起來。
秦嬤嬤急的都快冒火了,她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正要再說教陸念錦一通。可她還未開口,外院的一個婢女突然從外麵走了進來,隔著屏風稟道,"太子妃,宮裏來人了,是乾元殿的公公,不知您現在方不方便見人?"
陸念錦聽到乾元殿三個字,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午膳前蕭詢對寧昭儀的敲打。
難道,寧昭儀氣不過,特意喊了皇上為她出頭。
帶著這個想法,她有些複雜的開口道,"讓那位公公進來罷。"
俗話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想為了寧昭儀說教她,她也隻能聽著。
婢女領命,很快,一個身著太監服的公公便從外麵走了進來,是服侍皇上筆墨的小麟子公公。
陸念錦也認得他,待小麟子上前見過禮後,她便看向他,溫和的問道,"不知公公近日來太子府,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小麟子聞言,又行了一禮,然後才點頭道,"太子妃聰慧,皇上今日差奴才登門來,的確是有一件事要跟太子妃商量。"
"公公請說。"陸念錦客客氣氣道。
小麟子也就不轉彎,直接說了"回太子妃的話,是這樣的,皇上自從吃過您貼身嬤嬤做的菜後,就念念不忘,若是貿然要人,皇上又覺得唐突,您看,現在能不能用兩個禦廚和兩個最上等的嬤嬤來換您的貼身嬤嬤一年?都一年期到了,皇上就將秦嬤嬤還給您?"
陸念錦:"……"
她心裏又為難又慌亂,她是真的沒有想到皇上會為寧昭儀做到這個地步,竟然肯舍了兩個禦廚和兩個最上等的嬤嬤來換秦嬤嬤。
可她分明知道寧昭儀的為人,又怎麼舍得將秦嬤嬤送入虎口。
"還請公公轉告皇上,我已經習慣了秦嬤嬤的伺候,若是皇上真的喜歡吃秦嬤嬤燒的菜。以後我每日喚秦嬤嬤做了膳食,再讓人送去宮裏也就是了。"
"這麼說,太子妃是不肯割愛了?"小麟子歎了口氣,眸光深深的看著陸念錦。
陸念錦正欲點頭。
這時,秦嬤嬤卻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陸念錦道,"太子妃,老奴願意進宮伺候皇上膳食。"
"嬤嬤!"陸念錦不可置信的看向秦嬤嬤。
秦嬤嬤隻溫柔的衝她點了點頭,便又朝向小麟子,客客氣氣的笑著,道,"公公,能進宮伺候皇上是老奴八輩子才修來的福分,老奴願意進宮伺候皇上。"
"……太子妃,您怎麼說?"小麟子聽完秦嬤嬤的話,並沒有立即應答,而是又看向了陸念錦,意味深長的問道。
陸念錦不解的目光在空中和秦嬤嬤交織,秦嬤嬤微不可查,卻又十分堅定的點了點頭。
陸念錦被秦嬤嬤照顧了多年,如何不知她的意思,她分明是下定決心,非進宮不可。
至此,陸念錦攔也攔不住,隻能由著她去了。
小麟子見陸念錦點頭,心裏微微的鬆了口氣,正要謝陸念錦成全,秦嬤嬤卻溫聲開口,與他商量道,"老奴以後就要進宮伺候皇上了,這一頓應該是老奴最後服侍太子妃,公公能否再通融一時片刻,讓老奴最後再伺候太子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