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有些好奇:"想練字?"
我想搖頭,可是想起水鏡中那可怕的未來,硬生生的點了點頭。
沒有筆,墨寒手一揮,便將一隻看起來很貴的毛筆遞到了我麵前。
那筆好像是鍍銀的,卻觸手生涼。隻是我握著筆,幾乎是顫抖著的手,掌心一片汗。
墨寒見狀,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毛筆字隻要掌握好了力度,很好寫的,別緊張。"
我點點頭,即將落筆的時候,又將毛筆提了起來。
"墨寒……教我寫……你的名字吧……"我的聲音細弱蚊蠅,可還是逃不過認真傾聽的墨寒。
"好。"他答應了下來,眉頭卻微微蹙起:"慕兒,怎麼了?我沉睡期間,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立刻搖頭,卻看到墨寒眼中的懷疑越來越深:"我的傷勢已無大礙,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就好,萬事有我,你不必擔憂。"
"我沒事……"
"慕兒,"墨寒的聲音沉了三分,"別怕,告訴我。要是擔心我的傷勢,也不要緊,墨淵也在,讓他去做就行。"
我對上他擔憂的雙眼,又快速避開了,緊緊抱住了他:"我沒事……真的沒事……我、我就是想我爸媽了……"
一想到要是離開墨寒,我就真的連我爸媽都見不到了,我一瞬間更加難受。
眼淚不爭氣流出來,墨寒忙幫我擦幹了:"那我們明天就回去。"
"那你的傷……"
"傷勢無礙,回人間一樣可以恢複。"墨寒道,"先陪你回家。我們出來的確太長時間了,你想家也正常。"
我點點頭,將墨淵給的紙藏了起來。
我知道我是有私心的,想要將這事拖延下去,最好永遠都拖延下去,永遠都不被提醒起。
然而,第二天,墨淵就提醒了我。
我無視了他,他一路跟著我們一起回了人間。
我們已經離開一個多月了,回到家,我媽摸著我的肚子確定寶寶成長的不錯後,將我一通數落。
"瞳瞳,肚子都這麼大了,還不知道早點回來!還在外麵玩的那麼瘋!累壞了我的小外孫可怎麼辦!"
"外婆我不累,爸爸和媽媽才累。"寶寶仰著頭對我媽道。
不過,我媽數落歸數落,還是為我忙東忙西的,就連坐個沙發,她都得給我墊個軟軟的靠枕才讓我坐下。
墨寒施了個幻術,讓我爸媽誤以為看到了我們去度蜜月的照片,我爸媽好一通高興。
他們離開,昀之就挨了過來:"姐,你傷沒事了吧?"
我搖搖頭:"沒事。"
昀之又看向了墨淵:"為什麼你也來了?"
"蹭飯。"墨淵厚著臉皮說出這兩個字,又剜了眼我。
我知道,我要是不把那事做完,墨淵能一直跟著我和墨寒。
昀之倒也說不出什麼,畢竟我爸媽聽說墨寒弟弟來了,還很開心的。我媽還問了墨淵有沒有女朋友,要不要她給留意點。
媽,墨淵的女人,估計能從冥宮排到鬼門關,你就不用為他擔心了……
在家呆了兩天,墨淵終於沉不住氣了。他找了個借口把墨寒支開,劃下結界質問我:"你是不是臨陣退縮了!"
沒錯。我害怕了。
我沉默不語,墨淵就知道他猜的沒錯,更是氣急:"慕紫瞳,現在我哥天天和你一起,水鏡裏顯示的畫麵,隨時都會發生。你別再拖延下去了!未來的事,說不定就在下一刻!"
"真的……沒有其他方法嗎?"我還抱著一線希望的問道。
墨淵哼了一聲,反問:"你覺得呢?"
我的心一瞬間更加難受了。
敲打了我幾句,墨淵為了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先一步離開了。
趁著墨寒沒回來,我平靜下自己的心情,去找了昀之。
"昀之,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我道,看見他不解。
"要去安胎。"我扯謊,"寶寶是鬼胎,要去一個對他更好的地方養胎。"
昀之有些遺憾:"才回來就要走啊?你不在的時候,媽天天嘮叨你,再呆幾天再走吧。"
我想這麼一直和墨寒一起住在這裏。可是,墨淵說的沒錯,那個可怕的未來,隨時都會出現在我和墨寒身邊。
"沒辦法,去不周山分魂花了太多時間,寶寶已經五個月了,要盡快才行。"我用第二個謊言去圓第一個謊。
昀之也沒懷疑什麼:"那你早點回來。要在那邊生孩子嗎?"
我點頭。
"那媽還不知道得多擔心呢……"他歎息了一聲。
我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昀之,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多陪陪爸媽吧……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你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
昀之點頭,卻還是起了三分疑惑:"爸媽這裏你放心,倒是姐,你怎麼了?感覺心事重重的。"
"孕婦想得多你不知道麼?"我故作堅強。
昀之撇撇嘴,看了我幾眼,又覺得我不可能騙他,隻能將心底的懷疑壓下去了。
墨寒回來後,在家吃了晚飯,第二天,我們搬回了在綠城的別墅。
我窩在沙發裏,望著腳邊墨淵給的紙,恨不得過去撕掉。
墨寒將給我泡好的牛奶端過來,見到那遝紙,因為我又有練字,將那隻鍍銀的毛筆送到了我麵前。
"慕兒這麼勤勉,以後我們的孩子也會是個好學的孩子。"墨寒帶著三分玩笑的說道。
我內疚的躲開了他的眼神。
那支筆上已經沾了墨,墨寒單手拿著紙,另一隻手則握著我的手。
手背上冰涼的溫度讓我貪戀,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和墨寒一起,我就難過的要死。
然而,隻是這一個晃神,墨寒便在紙上端正的寫下了他的名字。
看著紙上字跡端正卻筆力十足的"冷墨寒"三個字,仿佛就像是看見了我和墨寒的和離書,頓時覺得刺眼無比,伸手就想要將那張紙撕掉,卻不料屋外刮進來一陣怪風,愣是將那張紙刮跑了。
我起身追去,一道身影擋住了我。墨寒及時將我拉住,防止了我和那身影相撞。
"你怎麼來了?"擁著我,墨寒問墨淵,還有點責怪他來還刮陰風。
墨淵假裝沒注意到他哥的不爽,不著痕跡的將那寫著墨寒名字的紙收起來,對墨寒道:"路過,來看看小侄子。"
墨淵一直都很喜歡我們家寶寶,聽他這麼說,墨寒也沒懷疑,道:"他還沒醒。"
墨淵麵露遺憾:"那我下次再來吧,不妨礙你們秀恩愛了。"
回別墅就是為了二人世界,墨淵要走,墨寒還覺得不錯。
墨淵離開,那張墨寒親筆署名的紙卻已經不在了。一瞬間,我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就要倒下去,幸虧墨寒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哪裏不舒服?"他擔憂的問。
我搖搖頭,墨寒又探入一絲寒意進入我的身體,沒發現什麼異常,更加疑惑:"慕兒,你這幾天,都不大對勁,怎麼了?"
"沒有……"我的聲音很輕,一聽就是心虛。
墨寒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到底怎麼了?是因為姬紫瞳逃走了嗎?那我現在就派鬼去抓她給你報仇!"
"不是她……"我一點都不想提起這個女人。
墨寒順著我道:"好,不管她。那是為什麼?慕兒,你不是善於隱藏心事的人,我知道你這幾天一直都有事瞞著我。我們是夫妻,無論什麼事,都該共同承擔的,告訴我好嗎?"
我真的很想告訴他,認識墨寒以來,無論發現什麼事,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分享。
可是這一回,我是真的害怕會害了墨寒。我已經讓他碎了兩次內丹,賠了那麼多修為進去,怎麼能讓他如水鏡顯示的那般生死不明!
越不想去想起水鏡的畫麵,那畫麵卻是越清晰。有一個聲音在我腦海裏叫囂,讓我離開墨寒,隻要離開墨寒了,墨寒就不會有事了。
忽然,什麼東西從墨寒的懷裏掉了出來,是一隻長條形的錦盒。
墨寒他眉頭一皺,撿起那錦盒打開,看到裏麵的東西安然無恙,他微微鬆了口氣。
那是我們的婚書,我見過的,一直都是墨寒收著。現在,婚書無緣無故掉出來,隻有一個解釋。
墨寒也猜到了。所以雖然外麵看起來婚書無恙,他還是將那卷成卷軸的婚書拿了起來。
然而,卻隻撿起來了一半。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一份婚書,現在被撕成了兩半。
墨淵的和離書,已經幫我們寫下起效了。
沒有回頭路了。
我咬牙,垂眼強迫自己的視線從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墨寒身上移開,聲音連同身子一起顫抖著。好半天,才說出了那句我恨不得自己從未說過的話。
"墨、墨寒……我們……離婚吧……"
墨寒愕然。
我抬頭,望見他眼底的震驚與不可置信,生怕自己會忍不住衝過去抱住他,生生讓自己移開了視線。
他卻先一步抱住了我,抱得很緊很緊,緊到怕自己一鬆手,我就不見了。
"慕兒,"他的聲音居然也帶上了三分害怕,"是我什麼做的不好嗎?你告訴我,我改。"
我搖搖頭,墨寒怎麼會做的不好,都是我不好,一次次拖累了墨寒。
"那是怎麼了?慕兒,你知道的,人間很多的事我都不懂。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真的會改的,你告訴我。不要讓我連自己哪裏做錯了都不知道。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眼淚已經先一步流出來了,墨寒想要幫我擦掉,我怕自己會嚎啕出來,先一步躲開了。
墨寒的手就那麼停在了空中。
"慕兒……"他還是不敢相信我說的話,"你說錯了是不是?沒事的,我剛剛也什麼都沒聽到。你餓了吧?今天我們吃什麼?糖醋排骨嗎?還是酸菜魚?"
他拚命轉移著話題,我的心從來都沒有這麼疼過。
"我不喜歡你了……"我是哭著說出來的。
墨寒還在給我報菜名的聲音忽的就安靜了下去。
"我不喜歡你了……"仿佛有一把刀在我心上用力割過,我非常非常想就這麼撲進墨寒的懷裏,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