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佑回頭看了我一眼,身形飛快的朝著姬紫瞳飛去,為了她打散了一道即將打穿姬紫瞳咽喉鬼氣。
我無心關心他們,抱著墨寒便想去接寶寶。
寶寶畢竟才出生,即使吸收了幽冥鬼氣實力大漲,這麼長時間的戰鬥下來,他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一不小心,就被天雷擦著了手臂。頓時,他雪白的小圓臂就是血肉模糊了一大片。
他是我和墨寒的孩子,將活人和鬼的特點都繼承了。受傷了,大片的血留下來,我恨不得那些傷是在我自己身上。
他第一次這樣受傷,頓時小鼻子就皺了起來,看的我更加心疼。
天雷已然占了上風,我擔心著寶寶,全力朝他跑過去,一個撲身,將他從被天雷圍困的情況中救了下來了。
"媽媽……"他才開口,驟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我的舍後。
背後傳來的巨大神威讓我心神戰栗,不用想也知道背後肯定有一道雷落下。
"帶爸爸走!"我快速讓寶寶抱起了墨寒,將他大力朝著墨淵那裏拋出去。
墨淵衝上去接住他們,我鬆了一口氣。
那道雷,我是躲不開了。
正這麼想著,背後傳來雷電炸起的聲音,我卻毫發無損。
我不解的轉過頭去,卻見藍天佑站在我身後,替我全力擋下了那道雷。
洪荒天道的天罰雷也是分等級的,落下最多的雷,我們大部分都可以擋住。然而,每隔一段時間,他技能冷卻就會放一個大招。
稍有不慎,那天雷落在身上就是神魂俱滅。
藍天佑為我擋下的,就是這樣一道天罰雷。
天罰雷的威力被打散,藍天佑卻也到了極限。隻見他的身子倒下,魂魄卻還在保持著剛剛為我擋雷的姿勢。
他半透明的魂魄轉過頭來,見我安然無恙,欣慰的一笑:"我說過,會保護你的……"
他的聲音飄忽了起來,"瞳瞳……我是真的愛你……"
"藍總……"我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我卻一直以為他是別有所圖……
他淡淡笑著:"你沒事就好了……我也活了三千年了……三千年啊……隻有我一個人的三千年……當真是,寂寞如雪的三千年……"
他自嘲過。眼神瞥過不遠處被他剛剛費力救下的姬紫瞳,帶著不少的遺憾。眼底,蓄滿了孤寂與落寞。
他朝著伸出手來,我想要握住他的手試圖救他。
指尖才輕觸到他的掌心,他的魂魄就發出"哢"一聲,隨即就像是一麵鏡子一般,布滿了裂縫。
我怕加重他的傷勢,不敢再伸手。
他見我的手縮回,慌張的追上來。抓住我手的那一霎那,他的魂魄徹底碎開了。
大大小小的碎片飄散在空中,迎麵朝著我飛舞而來。
掌心接住一片魂魄碎片,藍天佑的記憶再次閃現在我的腦海裏。
是他收姬紫瞳為徒後好幾年之後,姬紫瞳紫眸覺醒。
雖然後天紫眸覺醒的族人也不是沒有,但是族中長老都懷疑是藍天佑為了給姬紫瞳謀出路,在暗中做了什麼手腳。
大巫殿正殿,姬紫瞳委屈的跟藍天佑哭訴著這一切:"師父,他們這般欺辱徒兒……憑什麼都是紫眸顯現,靈脈覺醒,其他人都被奉若上賓,隻有我……隻有我,會遭到這般的懷疑!"
藍天佑神色淡淡:"他們要懷疑就懷疑好了。不過是嫉妒。你是我徒弟,天生紫眸,怕什麼議論?將我教你的法術都學會了,用實力說話,可懂?"
姬紫瞳還是有些不甘心的,她修為藍天佑為她出頭,可是藍天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能再說什麼,隻能點頭稱是。
也許是曾經貴為公主卻從享受過公主的待遇,這樣的落差讓她比尋常人更知道落後就要挨打的道理,姬紫瞳學習法術的確刻苦。
十五歲的時候,她在族中大選中,打敗了所有參試者,成為了族中實力僅次於藍天佑的族人。
同年,她的身外化身火鳳覺醒。
族人這才認可了她。
然而,沒多久,族中便有了關於藍天佑黑鳳血統不純的謠言飛散了起來。
更何況,現在有了紫眸,一隻喜怒無常的黑鳳的確沒有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姑娘好控製。
祖地的族長和長老們如是想著。
藍天佑聽著心腹探查回到報告這樣的消息時,總是一笑置之,不以為意。
都說了是實力說話,現在這裏實力最強的是他,實力第二是他的親傳弟子。
族長和長老們就是再想掌權,也隻能想想。
隻是,三天後,心腹戰戰兢兢回來報告了一個消息後,藍天佑始終驀然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
心腹報告:姬紫瞳和長老們接觸了,而且,不止一次。每次都還密謀了很久。
具體密謀了什麼,心腹沒有打聽的到。
但是,藍天佑的心裏已經猜到了。
第二天是族中大祭,天才蒙蒙亮,藍天佑便去了祭壇。他站在祭壇之上,想起他當年力排眾議收姬紫瞳為徒之時,也是在這裏。
姬紫瞳作為他的徒弟,每次祭祀都會跟著他給他打下手。這一次,見藍天佑這麼早就來了,姬紫瞳還有意外。
"師父,今日為何這般早?"她笑盈盈的問。不得不說,這時的她。真的很漂亮。
藍天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魚肚白的東方升起了一輪紅日,回想起這段日子以來的時光。
他比姬紫瞳沒大幾歲,但是,自收姬紫瞳為徒,事事護著她,從法術到做人,他都用心教她最好的。
末了,為何還是會讓姬紫瞳心甘情願的站到族長和長老們那一頭?
他想起了父親以前常說的一句話,人心易變。
正如同先天子一開始能夠對父親言聽計從,後來又能眼都不眨一下就誅殺國師府九族。
人心易變啊。
藍天佑在內心感慨了一聲,問姬紫瞳:"想做大巫嗎?"
姬紫瞳愣了下,神色緊張的就要跪下去,被藍天佑丟下一道法力攔住了。
"不必怕,問你。如實說就是了。"他淡淡道。
姬紫瞳義正言辭:"徒兒不想!師父才是大巫,隻有師父這般法力強大的人,才稱得上是大巫……"
藍天佑抬手打斷了她。
望著姬紫瞳,藍天佑忽然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何堅持想收她為徒的原因了。
眼前的人,有了美麗的臉龐,也有了詭譎的心思。
藍天佑的思緒不斷的回溯著,一直回溯到他第一次見到姬紫瞳的時候才停下。
那個時候,他奄奄一息的躺在祭壇之下,帶著冪籬的姬紫瞳捧著一隻幹癟的果子蹲在了他的身邊。
"哥哥,你吃嗎?"她怯生生的問。
藍天佑當時已經沒有回答她的力氣,而姬紫瞳沒多久就被族中其他的人帶走了。
那枚幹癟的果子就那麼從她手中滾了下去,一直滾出了祖地,被守在門口的官兵一腳踩碎了。
"切,這麼寒酸的果子也敢給我們藍大公子吃?"官兵諷刺著。
另一個知道些實情的官兵,跟著一起附和道:"你可別這樣說,那可是瑞國封地的公主!"語氣間,滿是嘲諷。
前一個官兵驚訝了一下:"瑞國的封地公主就拿這樣狗都瞧不上眼的果子打發下人?"
知道實情的那個哈哈大笑了幾聲:"人公主自己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那果子,恐怕還是她從自己夥食裏扣下來的!哈哈哈……一個沒有臉的公主,也不知道那邊封地的瑞王和王妃造了什麼孽……"
這些一字不落的竄進藍天佑的耳朵裏,他想起父親以前也提起過這個瑞王。
至於說些什麼,他當時沒在意,現在也想不起來了。
若是從前,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別人這樣欺辱一個小女孩的。但是現在,他自身難保,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什麼也做不了。
藍天佑從自己的思緒中回來,想起了他當初收姬紫瞳為徒的原因。
也許是覺得她與自己同病相憐,也許是感念著她當初送出的那枚果子,也許兩者都有。
收她為徒,教她法術。讓她不再受人欺辱,這些年,他都做到了。
至於那些徒弟對師父該有的孝順,藍天佑一點都沒要求姬紫瞳。
他沒有將姬紫瞳當徒弟看的,他隻是真心的將要幫姬紫瞳,將她視為親人。就像是兩個孤獨的人,在寒冷的嚴冬裏一起取暖,顯得不那麼孤單而已。
隻是,人心易變。
此刻站在祭壇之上,藍天佑終於想起了當年父親握著那三枚卜卦的銅錢,說的話是什麼了。
父親說,此女生來無貌,克父克母,卻有大造化。
能成為大巫,也是大造化了吧。
藍天佑如是想著。
他看向低眉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姬紫瞳,道:"今日的祭祀,便由你來主持吧。"
"師父!"姬紫瞳驚呼,想要推辭,被藍天佑打斷了。
"不必推辭。你學了這麼多年,早該學會了。"藍天佑說著,看見族長走過來。
祭壇之下,已經站滿了族人,一如當年他宣布收姬紫瞳為徒之時。
族長虛偽的走上前來:"大巫,您才是大巫,祭祀之事,還得勞煩您才是。"
"我不是了。"藍天佑道。
族長滿是褶皺的臉色大變,藍天佑懶得再看他,對站在下麵的族人道:"從今往後,我不再是姬氏大巫。與姬氏,再無瓜葛。"
"師父……"
姬紫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藍天佑淡淡道:"我也不再是你的師父。"
姬紫瞳驚呼。
藍天佑甩袖走下祭壇,朝著祖地外走去。
他佇立在屋簷上的黑鳳長鳴一聲,展翅跟在他身後一起離開了祖地。
除此之外,他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離開姬氏在外漂泊的日子,簡直風雨飄搖,但是勝在隨心所欲。
他已經辟穀,故而也沒那麼多煩瑣的東西需要煩惱。
唯一讓他不舒服的,就是祖地那邊不斷派來的殺手。
自古隻有他們姬氏不要人,沒有人不要姬氏的。
藍天佑在族中威信極高,當眾甩手走人,自然是讓族人等人下不來麵子。
他們又怎麼會放過他。
黑鳳的黑火從天而降,殺手人悉數被滅,一來二去幾次之後,祖地終於安靜了下去。
那幾年,藍天佑過的很舒心。
他到處遊走,無意間救了一群流浪兒,照顧了他們一段時間,卻等來了姬紫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