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初春,河岸上的野草還長著嫩芽,那蔥綠飽滿的感覺,就好像可以放在口中吃一樣。
人吃草其實也沒什麼壞處,隻要不是腸胃特別不好的人,吃幾根草下去,根本沒事。
這不,岸邊的泥路上正有一個看著臉相老實巴交的瘦小子嘴裏嚼著一根嫩草,背著竹簍子走過來。
他的衣服有些破了,那是一種很陳舊的破,可能穿了幾年,甚至十幾年,才會有現在的感覺。
衣服上的補丁已經多到不能用言語形容,一層疊著一層,估計同一個地方都補過兩三次了。
他踏著青苔,趟水走到河的淺灘裏,然後伸手在水裏尋找著什麼,一邊摸一邊還自言自語的說著:“昨夜下這麼大的雨,不知道還在不,都怪我貪心,要是弄沒了,肯定被爹爹打死。”
說著,他手裏好像摸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一根根的,簡直就像人的頭發,自己用來抓魚的網就掛在那東西的身上。
他從水中探出手,看著那手指上勾著的黑毛,心中一陣驚駭,“真的是頭發!”
他趕忙甩掉手上的頭發,一步一個踉蹌的向岸上跑去,一腳落空就撲到了長滿青苔的石頭上。
頓時他感覺麵部一陣火辣辣的疼,腦子轉的極快,想到:“是死人!一定是死人!”
想到一個死人在水裏泡了一夜,那種浮腫蒼白的臉,他就嚇得直哆嗦,站起身就準備逃。
但腳下又是一滑,一跟頭撲到了河沙上,鼻子嘴巴裏全是沙,這下他有些懵了,下意識還是起身逃跑。
本來平時他膽子就小,而且也沒見過什麼世麵,家裏還窮,出生到現在十幾年了,連隻雞都沒殺過,突然見到死人頭發,自然嚇得不行。
一路狂奔出去七八百米,他腿都軟了,一個踉蹌又倒在了地上,這一次不是青苔也不是沙,而是一地的碎石,疼得不行。
他勉強站起身子後看了看之前的河,又覺得有些不妥,老人的常講的鬼故事裏,這樣見死不救,別人晚上肯定是要來找自己的。
一想到這裏,他隻覺得渾身不自在,那種情況下隻能找一個有道行的道士做一個法事,才能驅走冤魂,可自己哪來的錢去請有道行的道士。
如果說就這樣遠離這裏,興許能躲過冤魂,但家裏的老頭子怎麼辦?都六十高齡了,可走不得遠路,這樣肯定被自己給害死。
左思右想之下,他咽了口唾沫,揉了揉被摔傷的地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著河邊走去。
河裏的東西沒動靜,說明不可能是妖怪和水鬼,肯定是昨夜漲水之後失足落水的人的屍體。
那就肯定不能動,肯定是死物,肯定不會傷害自己。
這樣一想,他的膽子大了起來,最後幾步完全就是大步流星的走過去,絲毫沒有之前害怕的樣子。
到了岸邊,河水因為漲過水,裏麵很渾濁,看不到那東西的影子,如果要找那隻能下水去摸了。
可是就這樣摸未免太恐怖了,萬一摸到別人的嘴巴或者眼睛,那豈不是要被嚇死。
想想一手摳破別人眼睛時那種詭異的感覺,他就不敢下水,在河岸上遲疑了很久。
最終還是下水了,他先用腳探了探,感覺下麵是沙而不是人,才敢下腳踩到渾濁的河水裏。
河水裏全是沙,活生生像西遊記裏的流沙河,他慢慢的向前走了幾步,最後在剛才摸到頭發的地方停了下來。
再次伸手下水去摸,這次心中十分忐忑,他摸了好一陣都好像在逢場作戲,根本沒有將手沉入水裏多少。
這樣弄了有一會兒,他徹底放開大著膽子下水去摸,結果這一摸果真摸到了別人的嘴,手指都磕到牙齒了。
“啊!”
他驚叫一聲,嚇得不敢動彈,可忽然腦袋一個激靈,心道:“怎麼嘴巴裏還是熱乎的?難不成剛落得水?”
想到這裏,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罵道:“昨夜裏下這麼大的雨,我這張破網能不被衝走就是謝天謝地了,那能兜著個人,還掛在這裏,感情這人肯定是剛落得水,我要是走了就真的惹上怨鬼了,還是我自己害死的怨鬼。”
他嘴裏念叨著,立馬連著漁網將河裏的人撈了起來,一看之下,想的果真沒錯,這人皮膚還是嫩的,一點都沒浮腫,肯定是剛落的水。
這人穿著一件白衫衣,皮膚微白,活像一個教書先生,眉宇間也有幾分書香之氣,肯定是上過私塾的人,說不定還是那處大戶人家的公子哥。
不過又看著被救起的人胸口的衣服上有一個破洞,好像是劍刺開的,他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心道:“搞不好是被仇家追殺才落到河裏的,還是不要宣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