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兩個人露宿於攝魂藍螭那大大的身體上——這尊屍身縱然斷為兩截,也是如此大,寬闊的脊背足足有幾百丈方圓,容納兩個人露宿絕對是綽綽有餘了。
海風靜靜,波浪徐徐,明月柔柔,伊人在懷,此刻的鳳七,睡得極為香甜。
可是,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鳳七卻發現,懷裏伊人已經不知去向,徒餘滿懷馨香。
一張雪白的帛輕輕置於他的身畔,鳳七拾起定睛看去,一行娟秀的字體浮現於在眼前,“君即苦行,妾不能伴,恐累於君,唯月夜悄去,卻淚下潸然。君若念妾之掛懷,切重身體,康順歸來。輕候字。”
白帛落款,是一個紅唇印痕,帛書上,依稀還有斑斑點點的淚痕。
可以想像,當時葉輕候一邊看著睡熟的鳳七,一邊寫下這帛書之時,該是何等的傷心難過。
“輕候……”
鳳七將那張白帛抓在手中,貼在腮邊,再抬頭時,卻已經滿臉是淚。
她突如其來的來,又突如其來的走,鳳七的心裏隻覺得空蕩蕩的一片,讓他感到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空虛感,仿佛,這個世界裏隻剩下他一個人了,無依無靠,孤孤單單,如一片凋零在秋天裏的葉片,流離失所。
他的一顆心,在此刻困頓不安,焦躁,憂慮,彷徨,卻又無可奈何。
是的,他明白,葉輕候是怕自己分了他的心,在這危險重重的惡海之中發生不測,可是,他隻想對葉輕候說,“那有什麼關係?隻要有你相伴,就算是死,又有多可怕?”
可是,他也知道,以葉輕候那樣的女子,清靜得如一泓水,飄逸得如一朵雲,來去之間,又豈是他能把握得住的?
“好,我會活著,活著回來,你們,都等著我。”
鳳七仰天長吐出口濁氣,緩緩把這片白帛揣入懷中,伸手召出炎龍寶刀,一聲長嘯,繼續向北而行。
惡海之邊,鳳七曾經與秦大師相聚過的那個地方,白衣飄飄的明月齋齋主葉凡正負著雙手,微笑看著天邊的一抹藍光閃爍而來。
“師傅!”
藍光墜地,現出葉輕候高挑的身形。
“見到他了?”
葉凡微笑問道。
“見到了。”
葉輕候低眉斂目而答。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葉凡看著葉輕候,心下歎口氣說道。
“我不知道。”
葉輕候抬起頭來,美麗的鳳目一片迷茫。
“這世間,有多事情我們能勘得破呢?”
葉凡不再看葉輕候,仰著盯著天邊的一朵白雲,悠然歎道。
“或許,最難勘破的,是我們的本心吧。那裏,潛藏著太多的秘密,甚至,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葉輕候搖頭說道,眉宇,有著一種既是痛苦,又是甜蜜的神情。
“嗬嗬,我想,你應該找到你的答案了。雖然這個答案埋得很深,但你已經抓住了這個答案的關鍵。輕候,你心魔得解在即。”
葉凡滿意地點頭而道,話中暗藏機鋒。
“心魔?一切因心而起,一切因心而滅,師傅,我忽然感覺,好累。我不忍心逼他做出一個令他心痛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