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定好的酒店因為邵凜空的失誤沒能去成,兩個人就近找了atm機,邵凜空一連試了好幾張卡都沒反應。唐允的銀行卡倒是有國際業務,她狠狠心,把裏麵的錢全取了出來。一共806元美金。雖然少點,總算不用露宿街頭了。
舊金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本來是夏季卻莫名寒意逼人。唐允連問了幾個路人,才在兩條街外找到了快捷酒店,她用磕磕巴巴的英語和前台交流了半天,對方無奈的告訴她。
“隻剩一間房了。”
房價240元美金,照這樣的標準她們也隻能在酒店住兩三天。邵凜空往家裏打了好幾個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國內這時候正是淩晨,家人大概都在睡覺。隻能等明天了。
唐允把床鋪好,邵凜空被雨淋的哆哆嗦嗦,像隻溺水的小狗。完全不複出國前的威風凜凜,直接鑽進毯子裏就不出來了。好在床的尺寸夠大,省去了有人睡地板的問題。而且,她瞄了一眼裝成鴕鳥的邵公子,對方看起來完全沒有睡地板的覺悟。即使房費還是她付的。
她躺在床上,今天的手機格外的安靜,居然沒有一條短信。那些在國內窮追不舍的人好像全部消失了。
這樣就能擺脫了嗎?
困意慢慢襲上來,她想勻開一角毯子蓋在自己身上。卻發現邵凜空緊緊裹在裏麵,已經睡熟了。睡相安穩而平靜,像隻森林裏的鹿。
她忍不住悄悄的戳了一下那張精致的臉,對方嘟囔了幾聲,如同撒嬌夢囈的孩子。
真是對別人絲毫不加防備啊,花名在外的邵凜空,對所有女人的愛都猶如蜻蜓點水的邵家公子,有朝一日也會這樣毫無防備的將睡相坦露給別人,就像把肚子露給主人看的寵物。
她覺得心情有些複雜,閉上眼睛就沉進了夢境。
早上醒來時邵凜空已經不見了,房間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唐允穿好衣服,發現洗手台前掛著一隻便簽,大意是他去找邵氏企業在本地的辦事處,囑咐她留在房裏不要亂跑。
她把便簽扯下來,淡淡的塞進垃圾桶。
收拾好東西後她走出酒店大門,沿途街上許多商店都掛著花花綠綠的“sale”標識。她和店主討價還價,用十分便宜的價格買了一雙平底鞋和遮陽傘。她拎著東西邊走邊看,直到再也看不見商店和餐廳。路兩旁栽種著綠樹,房子前麵是齊整的草坪。看來是走進了私人住宅區。
唐允轉身走回去,忽然渾身一震。有人似乎在喊她名字,她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那是住宅區裏的一棟。客廳裏安裝著寬敞的落地窗,透過玻璃她一眼就看到裏麵有個熟悉的人影。
倪正聲。
他手裏捧著一本人間失格,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到來。唐允有些失神,幾乎是一步一步挪進房子裏。
“海叔。”她朝著年老的管家問好,海叔是倪家的老人,從她懂事起就一直跟在倪正聲身邊。
“大小姐別來無恙啊。”海叔笑眯眯的朝她點頭,“進去吧,東家在等著呢。”
她心中升起無法言喻的感情,嗓子裏似乎塞滿了幹澀的沙子,“叔叔。”
倪正聲拿著那本書頭也不回,“坐吧。”
他看起來不慌不忙,即使是在大洋彼端的美國。脫離了邵氏的商業帝國他依然威嚴尚在,依然是那個武神壓陣的倪正聲。
就算是收養了六歲的唐允,精心打算幫助她進入邵家複仇,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和她在這裏相見。他的臉上也依舊沒有一絲波瀾,歲月往往能把人磨練的深邃圓潤,而表麵下藏著什麼,誰也看不出來。
他什麼都知道。
唐家會破產是因為抗拒邵氏的強行收購,父親的死則來自於強權下的走投無路,邵氏賄賂了當地的監察機構,才使得所有流動資金都被凍結,甚至連家裏的存款也被沒收。而被封的工廠在父親死後的一個月悄無聲息的低價處理給了邵氏名下的化工產業。
邵家逼死了父親,讓她成了孤兒。倪正聲收養她,撫養她長大,給了她全新的身份讓她進入邵家,父親的死像針戳在她心上。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刻骨銘心。
所以低調的在邵凜空身邊工作了很久,在得知他即將訂婚後馬上就找機會接近孫菲菲。她幫助孫菲菲逃婚也是出於私心,如果沒有這個機會,她可能永遠也沒辦法近距離接觸到邵家的任何一個人,複仇更是遙遙無期。
而倪正聲隻不過是在婚禮上推了一把,逼的邵凜空承認了這個冒牌未婚妻而已。她的計劃得逞了。然後呢?
腦海裏有個聲音說,你應該報複他們,讓邵家家破人亡。讓他們體會親人離散走投無路的痛苦。
另一個聲音說,讓邵凜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