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正聲中午一點鍾回到市裏。他去外市考察一個風險投資項目,錯過了邵氏的例行會議。海明把打印出來的會議內容給他過目的時候,電話就響了。
倪家內宅的電話不常用,多數時候都是在留言轉接狀態。因此有事的人基本不會打來,因為知道可能的後果就是不停地等,等到宅子的主人回來,或者是自己失去耐心為止。
他真正要見的人都會提前預約好,也不會有人打那部電話。某次有位客人過來做客,看著他書房裏的電話十分奇特。忍不住出口問了一句您這電話是拔掉電話線了嗎,倪正聲不說話,海明把電話扳起來給他看了一眼,那人著實吃了一驚。在他的印象裏倪正聲該是個很忙的人,至少天天電話占線是免不了的。但實際上的情況是兩人坐在書房裏談論了十五分鍾,別說電話,連書房的門都沒響起過。勢必兩人起身告別,倪正聲又坐回原處。
——如果沒人打擾,他會在那裏坐上整整一天。處理各個地方遞過來的事務,報告,下屬會把要告訴他的東西全打印在紙上,所有的文字,數據,圖表,上漲下浮的曲線。他喜歡看直觀的東西。
倪正聲皺眉聽電話響了兩聲,伸手接起來。
那邊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仔細聽是個女人在哭泣和申訴。
他聽了幾句,隨即斬釘截鐵的說道。“他要怎麼樣,你不能把握住。”
下一句是,“那就放棄吧。”
電話喀嚓歸位。今天這個號碼都沒辦法再打進倪家了。
世界上有人喜歡冒風險,有人喜歡賭博,有人喜歡研究機率。但無一例外的都是把損失考慮在合理的範圍之內,以適當而不過分的方式保住自己來得取利益,才算是合格的投資。
另一種人的投資盲目而愚蠢,就像賭博時連賭盤的格子還沒數清就丟掉了籌碼,貿然的押上自己的所有,最後十賭九輸。
會這麼幹的,除了傻子,剩下的就是女人。
天生衝動和不計較後果讓她們精明的頭腦變傻,無法看清局勢,結果就是孤獨一擲的失敗。
唐允眼睛發暈,看著樓道裏的指示牌,怎麼也找不到下去的通道。
她失算了,一開始就不應該放孫莎莎走。沒有指路人的結果就是在公司內部東逛西逛,連電梯都找不到了。等她發覺不對想找個人問問的時候,連個清潔工的影子都沒有。
這個時間清潔工也該下班了。她欲哭無淚的看著指示牌,然後又不甘心的打開地圖定位,試圖找出一條出去的路,就算是樓梯也行啊。
盛遠的大樓建起來不到五年,也就是最近的產物。設計也是相當的別具一格,和那些中規中矩的大樓沒法比。
沒法比的意思是,你走進去了根本就走不出來。
樓層內部的形狀像是紡錘,兩頭圓形,中間連著一條通道。也就是員工區,兩邊都是管理層的領導和幹部的辦公室,排列的方式像是螺螄殼。而她現在是走到了紡錘的死角上,從窗戶望下去連街道都看不見,隻能看到一片未開發的空地和堆積的垃圾袋。
新職員唐允,上班第一天迷路,滿懷沮喪。
她摸著牆壁往前走,據說走迷宮的時候摸著左邊的牆壁就能走出來。原理就是不停的打轉,發現死路、排除死路再走出來。排除掉99個錯誤答案找到對的那個,雖然過程確實是費勁了點。
就比如現在,她走了不下十分鍾了。還是沒看到人影,兩邊都是些類似於儲蓄檔案的地方,透過窗戶看過去整排堆滿了文件夾。
她打開手機照明,然後手就刮到了一個東西。
那東西邊角十分鋒利,比鐵片差不到哪去。唐允忍著疼痛低頭去看,是個小小的指示牌。“盛遠貿易有限公司檔案處”,下麵還有一串數字。
她靈機一動,把那串數字輸入到手機裏,按了撥號鍵。
檔案處應該有值班人,那堆數字八成是值班處或者是工作人員的電話,雖然在這裏迷路了是丟人了點,但是求人不怕臉皮厚。
更何況她也是個多少有點權力的小股東,雖然小的不能再小。
電話嘟嘟嘟響了幾聲,唐允接著往前摸,想找個開闊信號好的地方去打電話。
電話這時候通了,伴隨著女人呻吟的聲音。“喂?”
唐允傻了眼,不會吧?自己一個電話過去正好打擾了人家的好事?
她一把捂住手機,想不讓那個麵紅耳赤的聲音傳出來。但很快就發現那句呻吟不是手機裏傳出來的,而是疑似來自自己身邊。
光天化日真是嗶——了狗,到底是誰在幹這麼有傷風化的事情啊。她把手機掛斷四處張望,很快就發現自己前麵不遠的地方有扇門敞開著。
好奇心害死貓,唐允聽著那間歇性的喘息聲,偷偷摸了過去,躲到了門後麵。
門縫裏透出微弱的光線,她蹲在地上,沿著那微弱的光線往裏望。那陣嗯嗯啊啊的聲音又清晰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