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花媽媽課堂開課啦,孩子發熱老不好....”
邵凜空開著車駛上近山公路,打開廣播後全都是廣告。連續換了幾個頻道都是這樣,那些綜藝節目和相聲仿佛約好了一齊躲到幕後去喝可樂了,然後換了抑揚頓挫的女聲說“今天做人流明天就上班”,再不就是“三百年九芝堂”雲雲。但是好在他不覺得煩,隻要有聲音能充滿耳朵就可以,不論是下三濫的婦科病廣告還是郭德綱的相聲。
和其他開車的人不一樣,有的司機不能和別人說話,否則分神的瞬間就能把車開出山崖外去。於是開車全程都要屏氣凝神集中精神,朋友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下就釀成血案。這樣的以女司機居多。
但是他不一樣,每當精神緊張和焦躁不安時,他就需要聲音。不管是開著藍牙和朋友聊天還是放點上海灘懷舊金曲,來自外界的聲音對他是安慰,就像稻草對於落水者的含義。據說跑長途的司機大多會搞外遇,因為耐不住寂寞。但如果是他去跑長途的話,隻要帶著個收音機就可以了。他想象著自己開著大卡車奔跑在茫茫大草原上的情景,耳邊隻有鄧麗君或者龍飄飄的歌聲。
但是邵凜空不可能成為長途車司機,收音機也並不能成為他唯一的慰藉。就像現實永遠都不能成為理想一樣,夢境不能降臨在生活裏,人們所渴望的和實際上得到的總是有那麼一點差異,這種差異好比adidas和adldas,nokia和nokla。看起來很小,但是兌換到生活中也是很要命的。
渴望著名牌鞋的孩子拆開父母的禮物發現是山寨貨,攢了一個月工資買手機的打工妹發現自己上了賣家的當。懷著幸福和憧憬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妻發現彼此不忠,丈夫婚前出軌妻子包養小白臉。而真正的“愛”還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如何也摸不到的閃亮的星星。
也許愛根本就不存在,隻是條引人上鉤的魚。科學家壓根沒證明過這種感情的存在,也說不清楚它的作用,是能減輕病痛還是起死回生。
他想起那支燃燒的煙和蘇妍絕望的眼神,還有支離破碎的畫麵。江美香在他頭疼的時候靜靜看著他,並沒有問他疼不疼。所有人的臉一下子清晰了起來,好像拿著高清鏡頭靜靜的掃過去,連帶著樹葉和衣服的紋路都清晰可見。他視力很好,在此之前也沒想到過自己為什麼會看的如此清楚。
扔在副駕駛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著,他接起來,順便把車速減慢。
“您好....”那邊的聲音不甚清楚,可能是因為信號差勁。“我們是xx工作室的,有一項社情民意調查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請問您有時間.....嗎?”
他略一思索,覺得也沒什麼。就和平時打來的推銷電話性質一樣,給對方增加點業務量也沒關係。“你問吧。”
“請問您對於富二代撞人致死這種問題怎麼看?”
“那要看責任歸屬哪一方,如果是違反交通規則的話....”
“那如果是純粹的肇事逃逸呢?”
“應該判刑吧。”
“那是輕判還是重判呢?”
“我不太了解刑法,但是肇事逃逸,刻意舍棄他人生命於不顧的行為是很可恨的。應該按照法律來製裁,即使有錢也不行。”
那邊沉默了半天,“好的,謝謝您的配合。先生再見。”
電話突兀的掛斷了,車裏又恢複了一片寂靜。外麵偶爾傳來夜風掠過樹葉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
“要記得回醫院把藥輸完。”
江美香發完短信後,靠在沙發上沉思起來。舞台上的印度女郎賣力的載歌載舞,肚皮上露出紅色的肚臍釘。大腿根在紗布裏若隱若現,問題是那些女人還看得如癡如醉,這時候難道不是請幾個脫衣舞男來才更符合需求嗎。
每次沙龍裏的特別節目都盡量翻陳出新,上次她來的時候趕上了吳橋雜技,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輕而易舉的把自己的腳塞到了嘴裏,把在場的人看的傻了眼。上上次是英文舞台劇包法利夫人,重點是還保留了女主人公偷情和自殺的情節,雖然床戲隻是留了個剪影,還是看的人澎湃不已。包法利自殺的時候口吐的鮮血都噴到台下去了,簡直讓人懷疑演員的嘴裏是不是安了噴射機。
還有呆若木雞的唐允,站在人群裏格格不入。一看就是新來的,剛才那句印度文開場白都把她嚇得夠嗆,還手舞足蹈的想救火呢。
她對著東張西望的唐允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那個四十歲的老女人也在人群裏,帶著不倫不類的鬼臉麵具玩的正嗨。身上全都是擠的番茄醬,跟生孩子難產大血崩了一樣。江美香矜持的皺了皺眉,希望對方一會兒輸得不要太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