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是80塊的舊貨電視也不能打消她的念頭。那可是唯一可能的線索,倘若說想從海麵下釣一隻從不上鉤的魚來,那李崇霄就是那根魚線,少了這根關鍵的線連魚鉤都拋不下去,談何尋找真相?
不能就這麼走了,絕對不能就這麼走了。她在心裏說,無論如何那條魚還沉眠在海底之下,甚至能感受到巨大的眼睛在看著自己。
她不能放過那條魚,就像不能放過懦弱的自己一樣。
唐允敲敲門,“李先生,我想說的話無關邵氏,也和那個企業沒什麼關係。我隻想問你有關那家鋼鐵廠的問題,2001年邵氏出麵收購的市內一家鋼鐵廠,地址在市郊紫光園。隻是經營了幾年時間邵氏就將其拋售了,那裏現在是一家石灰廠。如果您能想起來麻煩告訴我好嗎?”
屋子裏靜寂無聲,偶爾傳來的咳嗽代表那個人還在聽。
她繼續敲門,“那件事對我很重要,否則我不會為了十幾年前的事情來找你。檔案裏麵的東西一團糟,什麼都沒有記錄下來。如果你還能記起來的話請幫個忙!”
最後那句話幾乎是貼著門板喊出來的,屋子裏的咳嗽聲音更嚴重了,仍然不說話。
“如果!”她開始焦躁的擂門,“不是很重要的話,誰也不會為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找來!我知道你在邵氏離職後過得不好對嗎?現在隻能蝸居在縣城裏,你還有哮喘病,如果你能幫我,我可以拿出錢來!”
五分鍾後。
“難道你和邵氏有仇...”她虛脫的坐到地上,顧不得一屁股灰塵了。“專門和他們對著幹?”
她眼珠一轉,“李先生!當初和你一起離職的名單我也有!他們的地址也很好找,當初離開財務科的還有兩個人對嗎!如果你堅持不說,我可以去問他們!”
雖然地址要更難找一些就是了。那一年邵氏像中了離職的魔咒,她查了查資料,發現財務科的那三個人除了一個在外市工廠當會計兼養老以外。李崇霄甚至還算好的,能在縣城裏有一席之地。據說剩下的那個人如今在某個下麵的鄉村裏,不曉得是蓋房子隱居了還是另有隱情。
本來她以為離職是一件很優厚的事情,尤其是邵氏這種公司,基本還會支付撫恤費和遣散費,如果在職的時候有三險一金那麼老了之後還有不菲的保障,總之絕對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方來。應該在市裏的小區裏,至少也是在養老院裏度過餘生。而這種情況顯然超出了她的認知,李崇霄看起來就像沒得到任何撫恤一樣,整個雜貨店加起來也就是萬把塊的價值,而且從他的哮喘來看不是別的,就是沒錢醫治而已。
如果有條件早就治好了,不是任何人都能忍受哮喘發作的痛苦的。而且又不是什麼絕症,哪怕稍微好點的市級醫院也能治好。而現在,她盯著那個嗡嗡作響的電扇,媽的,邵氏肯定是幹了什麼虧心事。
難道當年財務崩盤不得已把職員趕走了?那以如今的發展水平完全可以接回來說點好話,再給點賠償。就這麼把自己離職的員工遺忘在這裏,遺忘在這種偏僻的角落裏,也太說不過去了。
邵氏雖然大,邵力學也在成立之初算計過股權問題,坑了大半部分人。但是總結起來這家公司並沒有做什麼明顯的虧心事,給員工的福利從來沒有遲到過,過年過節還會定期去養老院慰問老人,送補貼和捐款,每年對希望工程的援助也在市裏排的上名次。在麵子工程上做的漂亮不代表它把裏子都藏住了,唐允也見過邵氏的老幹部,那些住在高檔小區的老頭們個個精神瞿爍,沒有半分被克扣退休金的不適感。
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員工犯下重要錯誤的時候。比如導致了公司重大損失,或者在職期間瀆職,貪汙**或者是損害公司名譽。總之是在道德上犯了很大的失誤導致難以原諒,在這種情況下通常會選擇開除或者員工自己主動離職。
她忖思著,難道李崇霄不小心在賬單上多加了一個0或者貪汙**了?
外麵的夕陽一寸寸斜落下去,她盯著昏暗的光線,暗自決定明天再來。
也許自己應該提前做好準備,先找更多人打聽一下情報。比如說對方有什麼特殊愛好之類的,她掀開塑料門簾,眼前的閃光燈驟然一閃。
她沒留神,習慣性抬起胳膊擋住光。路對麵的月季花叢裏似乎有個人,飛快地一閃而過。
但是一閃而過的那個人顯然沒把握好技巧,或者說幹這種跟蹤的工作不太到位,不但嗤嗤兩聲被月季花刺劃破了胳膊,還順便撞到了花壇上。那個花壇的年頭不長,水泥層還是新抹的。年輕的女孩撞到那上麵,頭皮被粗糙的水泥粒硌的疼痛不已。頓時“哎呦”了一聲。
“孫莎莎!”唐允憤怒穿過路對麵,“你丫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