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草不敢去思考師父的過世與天庭的覆滅有多大的因果關係,但即便如此,內心的自責和愧疚也折磨的他幾欲瘋狂。
那幾間茅草屋前依然掛著天庭的牌子,他想回去,卻又不敢回去,於是每年的元月初八淩晨,他都會來到師父的墳前,磕一個頭,默默離開,繼續報仇。
“我對不起他老人家,我會回去,但必須等到報仇以後。”
林小草說,語氣中透著一種幾乎沒有了理智的執著和固執。
“你師父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他的死,和天庭的覆滅沒有關係,屬於真正的壽終正寢,一百零三歲的老人,再不離開,難道要做老妖怪?至於天庭覆滅,嗬,哪有一直可以輝煌下去的組織?二十多年的時間,足夠了,什麼是江湖?殺人者被人殺,江湖,就是生死,小草,你看不淡生死,便讀不懂這江湖,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老人輕聲笑道,眼神悠遠,語氣豁達。
“二師父,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理解,你所說的江湖,我看不懂,也不想懂,你的江湖是生死,我的,則是恩怨,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如果非要將自己變成冷血動物才能入江湖的話,這所謂的江湖,不入又如何?”
林小草冷笑著反駁道,他的性格一直都是如此,隻要是他認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更改的餘地。
“你這小子,話不投機啊。”
老人自嘲一笑:“這裏是你大師父墓前的必經之路,我就知道,如果你會來的話,肯定會路過這裏,小草,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去九州城。”
林小草平淡道,說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眼神中滿是比如今的天氣還要濃鬱的陰冷和陰沉。
九州城,帝國的心髒!
那座繁華的到了夜晚,燈光可以輕易的遮掩漫天星光的城市,每一條大街小巷中發生的任何一件事,似乎都要比這裏的滿目白雪要五彩斑斕的多。
“報仇?”
老人反問道,已經變得雪白的眉毛不自覺的輕輕皺了一下,內心輕歎。
“新仇舊恨,一起了結吧。”
林小草點點頭道。
“如此正好,我有一件事要交代給你。”
老人點點頭,從自己的中山裝口袋中掏出一封信,丟給了林小草。
風雪中,柔軟的信封沒有絲毫的偏移,迅速來到林小草麵前。
林小草伸手接過來,低頭隨意掃了一眼。
簡單的信封上,隻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串電話號碼,以及一個名字。
林懷宇。
林小草眼神中驀然閃過一絲陰暗至極的戾氣,霍然抬頭。
“怎麼?不認識你外公的名字?”
中山裝老人眼神玩味的盯著林小草的表情,輕飄飄道。
“我憑什麼認識他?他見過我?還是我見過他?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林小草一臉冷笑,但眼底深處卻異常複雜,拿著信封的手也有點顫抖。
“人不親,血親。他是你外公,這一點,你無法改變。”
老人意味深長的開口。
“那樣的外公,我寧願不要。”
林小草語氣嘲弄,揚了揚手中的信封:“他知道我的身份?”
“不清楚,你去九州城,可以打他的電話,他會給你安排一個身份,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你是我的徒弟,至於你的身份,你想不想說,什麼時候說,取決於你。”
老人輕輕搖了搖頭,“你的任務,是保護他的孫女,她現在的位置很重要,所以要不惜一切代價!”
“我不擅長保護人。”
林小草皺了皺眉,繼續道:“而且我憑什麼保護她?!就憑她是我血緣關係上的表姐?九州城林家的人,我一個都不認!他們,不配!”
“這不是配不配的問題。就憑我是你二師父,我要你去,你就得去!”
老人霸道的一揮手,看著有些啞口無言的林小草,眯著眼睛,輕笑道:“至於保護人,很簡單,和殺人一樣簡單。”
林小草沉默不語。
對於那個談不上半點溫情甚至是仇視大過於向往的陌生家庭,林小草內心不存半點好感,在他看來,既然大家彼此都沒有見過,那麼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好的結局,如果可以拒絕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扔掉手中的信。
“去吧,這件事情,和你報仇也有關係,你到了九州城,自然會知道。而且,這也是你大師父的一個心結,小草,你是有家人的,為什麼不敢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