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沙啞渾濁的聲音,仿佛是什麼埋在成山的屍骨裏的東西用腐爛的聲帶吼出來的一樣,聽得陳遜頭皮直發麻。他下意識地抬起腳,衝著聲源一腳過去……結果卻踢到了“自己”……他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當然他不可能是踢到了自己,大概是踢到了桌子腿之類,然後暗中的存在同時踢到了他。
陳遜摔倒後立刻爬了起來,衝著剛剛向他踹腳的方向又踢了一腳,結果居然又踢到了“自己”,摔倒了。
陳遜再一次爬起來,毫不猶豫地又衝著踹他腳的方向踢了一腳,不過這一次他踢到半空時停住了,然後他一個飛快地後轉,這一腳終於踢到了正主。
被陳遜踢到的存在仿佛一點痛感也沒有,也沒有後退,他嗬嗬笑了兩聲,說:“我要喝酒,我要喝酒!哈哈哈!”說完,他又朝著陳遜踢了一腳,毫無懸念的,陳遜又被踢倒了。
“你要喝酒,找我做什麼!”陳遜坐在地上,大聲罵道,不知道那是憤怒還是恐懼。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我要用你的血釀酒,哈哈哈!”那聲音說道,一個字比一個字響亮。陳遜能聽出它的靠近。
突然,漆黑的酒館裏,陳遜的手上綻放出了無量光,那是他的手表,尚斯文打電話給他,所以手表屏幕亮了起來。那本來很微弱的亮光在這漆黑的酒館裏像太陽一樣刺眼,陳遜麵前的鬼魂居然怕光!它用漆黑的網布做成的古裝袖子遮住了臉,居然原地消失了!
陳遜的手顫抖著,想要去接電話,但點了半天都沒有點到手表的正確位置。然後他發現屁股處一陣涼意,他嚇得跳起,摸了一把屁股,發現是一攤膿血。陳遜很快知道了這是酒館間裏流出來的膿血,還散發著腐爛的氣息,他差點惡心地吐出來。
陳遜終於接通了電話,然而他一個字也沒說,信號就斷了。然後屏幕又暗了回去。
這個在整棟酒館裏唯一的光源剛隱滅下去,鬼魂就又出現了。它應該是走在黏糊的腐臭血泊上,緩緩地靠近陳遜,腳步聲由遠而近。陳遜站了起來,艱難地舉起帶手表的手,點亮了上麵的一小枚LED燈泡,這燈和手機閃光燈一般大小,卻刹那間將麵前的一切照的雪亮。
然而這次鬼魂沒有用那破碎的黑袖子遮住眼睛,也沒有試圖憑空消失,而是用一點也沒有變化的姿勢和速度朝陳遜走來。
陳遜看清了它的樣子,看清了它的臉,它居然沒有眼睛和鼻子!
陳遜嚇得兩腿發軟,後退一步,卻撞到了一雙手……再看那個鬼魂,它已經從原地消失了,繞道了陳遜的後方,用一雙手抵住了陳遜。
陳遜下意識地打出一拳,這是他僅存的最後戰力了,然而鬼魂似乎並不在乎他這耗盡全身力氣的一拳,這隻拳頭居然憑空插進了鬼魂的身體,仿佛那隻是一個幻影。當陳遜無力地收回這隻拳頭後,鬼魂卻伸開手掌,以並不迅速的動作向他的胸口推了過去……而陳遜卻感覺像是被一發十五毫米口徑的重型狙擊子彈打中了一樣,他像布娃娃一樣飛了起來,在空氣中飄過一段狹窄的距離後,重重地撞在了樓梯扶手上……樓梯扶手正好抵在陳遜的後背,他前後都像破裂了一般的疼,仿佛被剛剛那顆十五毫米口徑的子彈洞穿了身子一眼……陳遜痛的眼冒金星,他身子一歪,倒進了樓梯下麵,不知道滾了多久,滾到了更加黑暗的地下。
……
小鎮的另一邊,胖老板家旁邊的一個屋頂。
尚斯文對陳遜呼叫了兩次電話,都沒打通,隱約覺得不對勁了,知道陳遜多半有了危險。他立刻打電話給大劉,叫大劉把陳遜那邊的錄音調出來。陳遜和尚斯文手上戴的手表都一直開了錄音的,就是怕落單時遇到麻煩。然後,尚斯文又讓大劉告訴秦照等人,即可動手。
尚斯文沒有等大劉回應,直接就殺到了已經盯了很久的胖老板身旁,而胖老板已經準備逃離。他一把揪住了胖老板的衣領,像撐起一個衣架一樣把他撐了起來,撐過了頭頂,胖老板身上鬆鬆垮垮的格子襯衫像剛洗過的衣服一樣,隨風在胖老板這個“衣架”上輕輕飄蕩著。接著尚斯文向天空拋起了這個肥胖的“衣架”,“衣架”在上升到三米的高度後,開始自由落體,他鬆垮的襯衫頓時鼓滿了空氣,這時候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漏了氣的熱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