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田圍獵,每年一度。嚴格上算起來,並不單純隻是皇家的遊獵遊戲,還兼帶有很多政治意義。大周尚武,高祖也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子孫後代皆需牢記,所以某種程度上,每年的秋狩就是皇帝檢驗諸位皇子的文治武功的時候。除此之外,用遊獵來訓練騎兵也是大周軍隊裏常用的手段。
獵場上,旌旗高揚,北風吹來,獵獵作響。
文武官員,京城命婦官眷皆在其列。眾人都在等待著元武帝的到來。
不一會兒,台上傳來有序的腳步聲。吉公公高聲道:“聖上至——!”
場下眾人齊齊行禮:“聖上萬安!”
元武帝走到台前,手撫著綬帶,意氣風發道:“有人謂朕塞外行圍,勞苦軍士,不知承平日久,豈可遂忘武備!軍旅數興,師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於訓練之故也。”
意思就是啊,咱們安泰太久了,怎麼能忘了武備呢,大周的軍隊克敵有功,那都是因為咱們常常狩獵,將士們受了訓練的結果啊!
沐沁雅聽著不禁撇了撇嘴巴,要說這冠冕堂皇就屬這皇帝為最甚了!他們西南鐵騎騎兵兵力強盛可不是因為她阿爹天天組織打獵練出來的。這皇帝就連自己出來打個獵也要為自己找個這麼清新脫俗的理由,一切都是為了大周的武備,為了大周的百姓。當真是虛偽至極!
元武帝接著道:“大丈夫在世,樂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給人足,一樂也;草淺獸肥,以禮畋狩,弓不虛發,箭不妄中,二樂也;六合大同,萬方鹹慶,張樂高宴,上下歡洽,三樂也。
今日,朕願與諸位共享盛事,共浴其樂!”
場下將領官兵一同舉戟相和,一時獵場上口號聲,聲響震天。
滿朝文武今日皆著武賁服。元武帝也著了一套黑色繡金龍的武賁服,隻是那有些圓滾滾的肚子實在是有些違和。吉
公公遣了一匹戰馬來,元武帝在眾人的注目下,跨上馬背,一抖韁繩,衝著獵場中的虎欄而去。
一進虎欄,虎籠的閘門應聲而開。一頭足有一丈多長的虎立時從籠子裏躍了出來。元武帝心裏微微一驚,今年這虎怎麼跟往年不太一樣?體力矯健,反應迅速,絲毫不像是已經被人喂了藥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元武帝手心裏略略地出了一層汗。
老虎見到元武帝,虎目一亮,渾身金毛一豎,立時弓起了身子,作出一副隨時要爆發攻擊的態勢。
趙琰臉色微微一沉,眼神幽深,這虎怎麼瞧著不對勁兒?
元武帝每年秋狩都會打虎,不過這虎都是特意叫人做了手腳的。整個朝廷裏這都算得上是公開的秘密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元武帝身體雖看著硬朗,可真讓他去打一頭虎,怎麼可能?先不說什麼安不安全,要是萬一沒打著虎,反倒被虎給傷了,那不就丟人丟大發了麼?
所以,事關天子威嚴,就有人想出了這麼個折中的辦法來。弄一頭被下了藥的老虎來,,讓天子當這滿朝文武的麵兒再把它給打了,這裏子麵子就都有了。
這法子已經用了好些年了,隻是今年這虎有些不對勁,不僅趙琰感覺到了,就連在獵場外巡視的趙琛也覺得有些不對頭。
“暗七,今年這虎是誰獻上的?”趙琛問向身後的暗七道。
“還是蔣國公府的二爺。”
話音一落,就聽得獵場上一片驚慌之聲,
就見那虎似是發了瘋般的向虎欄中的元武帝衝去。一下子就飛撲到了那匹黑色戰馬的脖子上,狠狠咬住,死纏,沒一會兒那戰馬就直直倒了下去,連帶著坐在上麵的元武帝也給一同摔了下去。
趙琛一急,正要前去相救,接著腳步又是一頓。這如何救的?萬眾矚目之下,救了父皇,反倒會叫他失了顏麵。讓天子當眾出醜,這誰能擔得了?!
這時,獵場上的人都感覺到了事情隱隱的有一絲不對頭,可人人踟躕不前,這絕不是因為害怕那虎,而是事關天子尊嚴,誰出了這個頭,都不會落下什麼好。
他們猶豫,可那大虎可不會給他們時間。
隻聽見那虎咆哮一聲,接著就向元武帝撲去。人群中發出一陣陣驚叫聲。好在元武帝這些年不至於連這點功夫底子都丟了,好歹算是躲過去了這一撲。
隻是他這舉動,反倒激怒了那虎。那大虎大搖大擺地圍著元武帝審轉了一圈,張開獠牙複又咆哮了一聲,虎目炯炯,凶狠畢現。
鋒利的爪牙,雄壯的身軀,快如閃電的攻勢,無不向場中之人昭示著元武帝的危險境地。
這虎被人動過手腳!趙琰心想。
可眼下最為緊要的是救人。
當眾救下天子,會令天子蒙羞。可不救,恐怕今日就得是國喪之日了。
大虎眸中精光乍現,它不會再給元武帝得以喘息的時間了,正要再次撲向元武帝時,忽然一隻利箭隔空飛去,直插虎目。那大虎痛的慘叫一聲,作勢又要攻擊,又是一箭,直中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