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兮已經分辨不清遲景曜對自己說的那聲抱歉,是迎合他父親的說辭,還是對自己的抱歉。左手緩緩撫上那顆星墜的鑽石項鏈,揪心刺骨的痛令她幾乎不能呼吸,直到喬默的一聲呼喚讓她回過了神,“抱歉,小兮,讓你久等了。”
顧兮搖頭,剛邁腳卻虛晃了下,被喬默一把扶住,“外麵這麼冷,趕緊和我進去。”
沒事……
她不能表現出來……
顧兮柔婉的微笑掛在唇畔,“你不覺著夜色下的大海很美麼?”
美得就像那個殘忍的男人,蒼茫無垠,冰涼刺骨,觸手寒冷,也無法到達彼岸。
微微振作了下,顧兮被喬默挽回了大廳裏頭,原本播放著的輕音樂的舞曲已經停止了下來,四處都是緩和交談的輕言慢語。遲景曜的身邊依舊站著陸宛,她就像個勝利女神,麵上充斥著甜美的微笑,同樣在和遲劍聲說著話。
顧兮隻掃了一眼,就能看出,即便是高傲如遲劍聲這樣的軍人,也會對陸宛加以顏色,那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到達的領域。
他的高高在上,已經不是她的世界,可以容納的下的。一粒微塵縱然是俯首天地,也不過是想在世間尋找到自己的位置。隻是她反而對自己的位置,越發的明晰和了解。--顧兮不但已經不再是所謂的戲曲世家的傳人,更隻是個在A城奮鬥著的小藝人,還未曾能走到自己事業的巔峰,就更別說財力、事業、家世都很低微,沒有一樣能和名流陸宛相比。
無論喬默和她說著什麼,顧兮也都隻能不停的喝著葡萄酒,本就酒量不大的她,幾杯下肚以後就開始泛著迷糊。
喬默終於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小兮,別喝了。你到底怎麼了?”
強行的把她手裏頭的高腳杯放到侍者的盤子裏頭,喬默將她拉到大廳北側的圓桌邊,試圖讓顧兮坐下。
她反握住對方的手,眸中隱隱有淚光閃爍,“喬默對不起……”
今晚說了很多對不起,但她一定要和喬默說明白。
“不用對不起,你從來沒欠過我什麼。”喬默皺眉,似乎不明白為什麼顧兮的心情,幾乎可以用急轉直下四個字來形容。
顧兮呆呆的看了眼遙遠的彼端,就好像大海一樣,瞬間隔絕了她的希望。轉過頭,她才一字一句一頓的說:“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一直都愛的人是遲景曜,從來就沒有過遲紹傑……”
喬默頓了頓。
顧兮攔住他的唇,不讓他開口,自己一個人自顧自的呢喃著:“我今天來這裏就是想看看,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是真的配的上他的,能入的了他父母的眼睛的……我覺著,我已經如願以償。”
那個長袖善舞的女人很懂得分寸,什麼時候應該告訴他的父母,什麼時候不應該告訴,她都格外的小心謹慎。
上一次就在她自己開的酒店裏,明明已經發生了很多能讓她暴躁的事情,但她卻真的像遲景曜所說的,不去和他的父母說,緘口不言守口如瓶。
這一次的酒會現場,陸宛卻又知道,如果不讓遲景曜的父親看見自己的存在,又怎麼能突顯出她的柔順大方溫婉賢良?
她做到了。
當然顧兮根本不在意這個女人怎樣,她隻在乎……隻在乎大海彼岸的遲景曜。
酒意正濃,眸光裏的喬默逐漸的就模糊起來。
他沉默了很久,才極為平淡的回應,“其實我都知道。”
……
顧兮頗為失落的直起腰來,“原來你們都知道……隻有我一個人以為隱瞞的天下不知。”
喬默含笑,“我是故意帶你過來,想讓你對他絕了心,你還不明白麼?”
遲紹傑雖然扮演男朋友很像,但自從遲景曜離開影視城後,逃不了喬默雙眼的是,顧兮時常的失魂落魄,這個男人如果還在影視城裏,她會呈現出這種狀態麼?
顧兮張口,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果然到今天為止,她是越來越不懂這些男人,殘忍、多=情還是無情、有心?
“是麼……”她低下頭,“不過今天還是讓你失望了。”
過了十二點,脫去一身嫣紅禮服的她,會回到自己灰姑娘的生活裏,所謂的玻璃鞋也沒有找對自己的王子,幸福的咒語也失去了作用,現實浮現在眼前,令人感到那麼的無力。她和這個世界的人們不同,幾十平米的小房間每月要支付的房租、窮於奔波著自己的吃飯問題、甚至會為了換一張雙人床也會肉疼很久。如果不是今夜,她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所有的期盼都是一場空,顧兮原本就不該對遲景曜產生更多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