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設想過很多種未來, 卻沒想過你會離開。”
清晨六點零七。
窗外晨霧飄渺, 琥珀色的陽光逐退群星,穿透玻璃灑在木地板上。
祝星螢被鬧鍾吵醒,理了理翻到肚皮上的淺藍色睡裙,揉著頭發開門出來。
沈芹雲正在廚房準備早餐,讓她趕緊去洗漱一下,等會吃過飯直接練舞。
祝星螢從洗手間整理好出來, 在餐桌前坐好,乖乖地等著開飯。
她吃不慣這裏的飲食, 沈芹雲每天都會準備中式早餐。
祝星螢吃了一口, 像突然想起什麼,“對了, 媽媽,網怎麼壞了?”
沈芹雲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說, “大概是出什麼毛病了吧, 最近這幾天就別玩手機了, 專心練舞, 什麼事等比賽完再說。”
她沒有深思, 點了下頭。
晚上給薑眠打電話時,他的聲音沙啞, 聽起來好像很疲憊。
她問怎麼了, 他說是煙抽多了。
她軟軟的嗔,“你當你自己熏臘肉啊?別抽煙了好不好, 吸煙有害健康。”
他隻說,好。
祝星螢捧著牛奶抿了一口,聽見他說道,“對了囡囡,最近別上網了,專心跳舞好嗎?”
她伸手去碰床頭的捕夢鈴,睡裙翻到肚皮上,像隻慵懶的小貓咪,“好啦好啦知道了,你們一個二個約好的吧,都是這套說辭,我會好好練舞的啦。”
薑眠嗯了一聲,忽地說道,“我好想你。”
她很喜歡他用這樣認真的語氣說想她,讓她很想要一把撲進他懷裏。
祝星螢躲進被子裏,聲音悶悶地,傳進他的耳膜,“我也是啊,每天都好想你。”
“囡囡,我……”他正要說話卻被打斷。
那邊似乎有人在叫他,薑眠淡淡地應下,對祝星螢說,“你早點睡吧,我這邊有點事。”
她沒有多想,軟軟地說了句晚安。
那時候,她隱約察覺出他的異常,卻選擇了刻意忽視。
等比賽完她就回去看他。她想。
總比賽前一天,祝星螢第一次忘了給薑眠打電話。
等想起來時,人已經坐在沈芹雲的副駕駛上。
等回去再打吧。她想。
祝星螢望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轉頭看了眼沈芹雲,試探地說道,“媽,比賽完我想回國一趟,就幾天行嗎。”
沈芹雲平視前方,漫不經心地扣了幾下方向盤,“看你今天的表現。”
約莫二十多分鍾,到達比賽場地,入目是可容納萬人的觀眾席,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帶著她們到指定的位置上。
祝星螢簡單地環視一圈,就收回了視線。
沈芹雲在和幾個熟識的女士攀談,笑容、儀態均得體。
輪到祝星螢時,沈芹雲起身替她解下外套,露出裏麵的芭蕾舞服,安慰了幾句。
“別太緊張了,像你前幾次那樣跳就可以了。”
她點頭,做了幾下深呼吸,往舞台上走去。
“評委老師好,我叫祝星螢,來自中國南方,我接下來要帶來的是《天鵝之死》。”
隨著光線暗淡下來,大提琴彈奏著悲憫的樂曲,她踮著腳尖背對觀眾。
踮腳,旋轉,抖翅,屈身倒地。
這不是對死亡的不安惶恐,而且對生命的渴望和向往。
雖然奄奄一息,卻仍然想要努力飛翔,一次又一次嚐試。
舞蹈的最後,她竭盡全力抬起一隻翅膀,目光堅定地指向天空,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舞畢,掌聲如潮,祝星螢微喘著氣站起來。
她突然感到很遺憾,想要立即給他回個電話。
她私心裏還是希望,薑眠能看見這樣耀眼的她。
接到薑眠的電話,在祝星螢拿到獎杯的不久,那邊隱約傳來潮水觸石的聲音。
她懷裏抱著獎杯,笑嘻嘻地和他討獎。
他沉默了片刻,開口就說,“祝星螢,我要走了。”
她笑容一窒,“去哪兒?”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沒能嚐嚐那碗酸梅湯的味道。”
那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瘋狂地重撥過去,機械的女聲告訴她對方已關機。
情急之下,她給宋默撥了過去,還不等他開口,就急切地問道,“你知道薑眠要去哪兒嗎?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沉默了幾秒,“……你還不知道嗎?薑眠他奶奶死了。”
她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道,“怎麼會呢!奶奶之前看起來那麼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