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 月明星稀。
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 厚重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不泄露一星半點的光亮,整個房間死氣沉沉的。
封塵推開門走了進去,整個人仰臥在沙發上,閉著眼假寐。
少時,一旁的電話突然響了。
他撈起, “喂?”
“封塵。”
封塵輕輕睜開眼睛,看著慘白的天花板, 聲音出奇的冷靜, “有事嗎?”
那頭是熟悉的男聲,“長話短說, 這裏有個任務,你去我比較放心。”
封塵動作微微一頓,“好。”
掛了電話, 他躺了很久, 才起身去洗澡。
浴室溫暖的深黃色燈光, 封塵閉眸站在花灑下, 任由溫水輕撫過全部裸露肌理。
封塵撐著牆壁微微喘氣, 後背滿是多年的舊疤,張牙舞爪地看上去十分可怖。
後背猙獰的舊疤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
他摁下花灑開關, 拿過浴巾擦拭掉水珠, 在腰間圍了圍,裸足踩上絨軟的灰色地毯, 伸手撈起手機,撥出一個電話號碼。
他聲音被拋進沉沉的夜色裏,“他們要行動了。”
清晨,天光微明,晨霧飄渺。
祝星螢在路邊買了杯豆漿邊走邊喝,碰見早起上班的鄰居,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
下午到了下課時間,她照舊在舞行門口送走一個個小朋友,跟家長彙報小朋友的狀況。
人散得差不多了,封塵才姍姍來遲。
葉嘉嘉一邊喊著封叔叔,一邊跑進他的懷裏去。
他今天穿著黑色毛衣,襯得他更加清俊,他一手抱起葉嘉嘉,眼睛隨即落在她身上。
祝星螢眼睛倏亮,站在他麵前,一如既往地歪著頭問他,“今天你有空嗎?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她連續問了五天,無一例外都被他拒絕了,她也從不灰心,每天照常問上一問。
哪怕他沒有正麵接受,可祝星螢仍然能感覺到,他的態度隨著時間而慢慢軟化。她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會答應的。
封塵垂眸看著她,眼裏複雜隱晦的感情,她在他的眼神下微微一愣,隻聽他淡淡地說了聲好。
她愣住,反應過來後,眼睛笑成一道橋。
封塵把葉嘉嘉交給遲凜,讓他們先回去,囑咐了幾句。
他站在舞行門口,等祝星螢收拾完東西,在附近找了家環境不錯的餐館。
兩人選了靠窗的位置,服務員上前來招呼他們。
封塵抬了抬手,眼神示意服務生把菜單放在她麵前,“看看有什麼喜歡吃的。”
祝星螢掃了眼,隨便點了兩個菜。
封塵這才拿過菜單,一口氣地點了好幾樣招牌菜。
“別點太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費。”祝星螢勸道。
封塵沒有回話,倒了兩杯茶,一杯給她一杯是自己的。
她捧著溫熱的茶水,看向對麵的男人,“你今天怎麼突然願意和我吃飯了?”
封塵隻是說,“先吃飯。”
吃飯途中,大多都是祝星螢在說話,封塵不怎麼說,卻有認真在聽。
待兩人吃完了飯,封塵突然打斷喋喋不休的她,“祝星螢。”
“嗯?”她抬頭看他,眼裏笑意點點。
封塵抿了抿唇,微微移開視線,隔了會才說,“我今天要跟你說的是,我們不可能。”
祝星螢捧著溫茶的動作一僵,後背倏地僵住。
她幾乎是立馬蹙起眉問他,“為什麼?”
他的眼裏有什麼東西碎開,裏麵露出來的感情太過複雜晦澀,複雜的連祝星螢都沒看懂。
她想努力去理解,他卻忽然全部收斂,隨之變成尖銳的刺。
“你真的不明白嗎,你是舞蹈老師,我是不法分子,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而你可以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輩子,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也沒辦法在一起。”
她嘴唇翕動,“對我來說,你隻是薑眠。”
他將手交叉搭在桌上,斂著眉看著她,聲音出奇地冷靜。
“我是封塵,現在是,將來也是。
“你非要探尋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你知道會有多危險嗎?代價你承受得起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從來就沒有什麼真相。
“別對我抱有希望,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罪犯,夢想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她哽咽著,“那這七年算什麼?我找了你七年。”
他隻是說,我是封塵。
祝星螢雙眼通紅地看著他,“你知道什麼最折磨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