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仙兒，你真不明白嗎？我們兩個人是一不小心才走到這一步的？你仔細想想，在一起這麼多年，每次吵架，都是你把話說絕了，一個髒字都不帶，殺傷力卻大的讓我想去撞牆一了百了，吵完之後，你舒服了，想沒想過我的感受？每次都是我自己舔著臉跟狗一樣自己找一個台階下！”
陸然情緒激動的說著大段的台詞，盡管已經在刻意的控製情緒，但是那種發自心底的憤懣，依舊清晰的呈現在了臉上。
“你永遠趾高氣昂，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這一段樓梯，我已經灰頭土臉的走到最下麵了，你還站在最高的地方，我站在這下麵，仰視你，仰視的我脖子都斷了，可是你從來沒想過，全天下的人，難道就隻有你有自尊心麼？我要不然就一輩子仰頭看著你，或者幹幹脆脆的轉過身，帶著我的自尊心接著往前走。你是變不了了，你那個龐大的自尊心，誰都抵抗不了，但我不一樣，小仙兒，我得往前走。說這麼多，你明白了麼？”
畫麵呈現出黃小仙的特寫，顯然對於陸然的控訴，她還是不明白。
一陣沉默，黃小仙的表情糾結著，似乎是在心裏組織著各種各樣能打破沉默的語言，但最後從她嘴裏冒出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我自己能回家了，你走吧。”
兩個人，中間相隔一米遠，唯一的交流就是這要人命的沉默。
終於，陸然揮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打開車門，靠在車邊，側過頭，不去看黃小仙，道：“那~~~~我先走了。”
黃小仙隻是機械的說：“好！”
然後真的不由自主的，又微微仰起了頭。
陸然俯身鑽進車裏，車緩緩向前開動。
深夜裏一片寂靜的景山街道上，黃小仙看著出租車在她視線裏越變越小。
突然，她追了上去，跑的飛快，此刻響起了畫外音，也是黃小仙的內心獨白。
“我要追上那輛車，我有話要跟他說，我要問他，我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你可不可以在下麵，再等我片刻？我令你沒有尊嚴的一步步走了下去，為了懲罰我，我甚至願意一路滾到你腳邊，從此和你平起平坐，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前路太險惡，世上這麼多人，唯有你是令我有安全感的伴侶，請不要就這麼放棄我，請你別放棄我。”
黃小仙一邊跑，一邊抹著眼淚。
“我一定要對他說，我不再要那一擊即碎的自尊，我的自信也全部是空穴來風，我能讓你看到我現在又多卑微，你能不能原諒我？求你原諒我。”
黃小仙一路追，一路拚命的喊著停車，眼淚大劑量的流著，這一刻，她看上去就像是個瘋子。
就在此時，前麵有個紅燈，出租車緩緩停下來了。
黃小仙的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於是更加奮力的向前跑去，可就在這時，畫麵當中突然出現了一隻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一把將她拽住了，黃小仙猛一趔趄，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黃小仙憤怒的轉過身，看到了一臉平靜的緊抓著她胳膊的王小賤。
黃小仙拚命想要掙脫他的手，連哭帶嚷：“放開我！沒時間了，你丫放開我！”
王小賤鬆開了黃小仙肩膀，但她還沒來得及接著追，他突然一反手，實實在在的，幹脆利落的，抽了她一個耳光。
黃小仙表情一怔，仿佛激流的血脈也一下子暫停流動了片刻。
王小賤冷靜的盯著黃小仙，然後輕聲問道，“醒了嗎？”
出租車緩緩駛去。
黃小仙沉默了很久，然後終於止住了失控的痛哭，看著王小賤，輕聲說：“謝謝。”
而後兩人迎著清晨的薄霧，緩緩的前行。
“尤瑟納爾說過一句我一直覺得無比刻薄但又無比精準的話：世上最肮髒的，莫過於自尊心。此刻我突然意識到，即便肮髒，餘下的一生，我也需要這自尊心的如影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