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醫院的第三天,我開始潛移默化的向母親大人灌輸我要回家的念頭,可是當我每次開口的時候,換來的都是母親大人嚴厲的眼神,最後我隻能作罷。說實話,這輩子我最怕的就是醫院。記憶深處,父親被一層白布蓋住全身,緩緩的被護士推出來的時候,我就站在母親的身邊。那個時候的母親,懷中抱著妹妹,手裏牽著我,倔強的沒讓眼淚流下來,但我卻感受到了從母親身上傳遞過來的那絕望的顫抖!

所以,現在當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腦子裏常常會浮現出,我身上蓋著白布,被護士從手術室中緩緩的推出來,母親和妹妹站在手術室門口絕望的眼神。那個時候的我,真的會死不瞑目吧?

“哥,你在想什麼呢?”小蕊的聲音從我的身邊想了起來。同時,從我的鼻尖傳來一股橘子的味道。

我微微一笑,張開嘴巴,一瓣清涼的橘子被放進嘴裏。“沒想什麼。今天的作業寫完了?”我伸出手,摸索著摸了摸妹妹的頭。

“啊。”妹妹說著,又往我的嘴裏塞進來一瓣橘子。我現在的視力,已經基本上接近失明的境地。因為腫瘤在腦內的急劇增大,現在就連我的聽力也開始出現問題,雖然不至於到耳背的境地,但是如果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估計我真的會真正成為廢人!

“哥,我聽醫生說給媽媽說,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就像當初給我治好一樣那麼簡單的。”小蕊抓著我的手,大聲的說著,聲音裏透著對於未來美好的憧憬。

我“嗬嗬”一笑,重重的點點頭。“咱們家的小美女都說能治好了,那就肯定能治好的!”我摸著小蕊的頭,笑著說著。

“嗯,一定可以的!”小蕊歡快的笑了起來。

本來想跟著小蕊一起笑的,可是,此時卻突然從胸口傳來一陣惡心的感覺,同時,全是的肌肉也開始劇烈的顫抖著。而且,這種顫抖不同於以往,這一次全身的肌肉都透著酸疼的感覺。仿佛身體被一個巨大的機器擠壓著一般,然後在突然鬆開。

“啊!!”情不自禁的我,開始大聲的嘶吼著,仿佛隻有這樣我才能將胸口的沉重感釋放出去。腦中又開始傳來一陣陣的暈眩,眼前的黑暗,也開始想黑洞一般開始劇烈的旋轉著。我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被慢慢的放進一個絞肉機裏,而自己卻已經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製權。耳邊響起了一陣陣的嘈雜的聲音,有醫生的,有護士的,有小蕊的,卻惟獨沒有我最想聽到的那個!終於,眼前一陣黑暗,我昏迷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被從一個床上搬到了另一個床上,同時耳邊響起了母親和醫生交談的聲音。

“大姐,不是我們不幫你,病人的情況現在很糟糕。我們現在隻能暫時將病情拖住,真正的根治,真的不可能了。除非發生奇跡,病人估計就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說完,響起了一陣腳步離開的聲音。

我不知道母親現在的狀況,但是,卻能感覺到我的手被母親緊緊的抓在手裏,同時母親堅定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我不相信我的帆帆還有一個月,他不會像他的爸爸一樣離開我的,一定不會的!”

聽到母親的話,我心裏像打翻了五味雜瓶般不是滋味。我是不是該說些什麼?可是,不管我在心裏整理出怎樣動人的話,喉嚨都想被塞住一樣,始終發不出一絲的聲音。隻能躺在床上,暗暗的感受著,從母親手心裏傳來的溫暖,卻做不了絲毫的反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