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急診部到手術科,常聞哲一直在為那個不知名的女子忙前忙後,直到手術科那個疲乏的、一臉不耐煩的護士長將常聞哲叫到身邊的時候,他才知道他送來的那個有著一顆美人痣的嬌小的女子的名字叫做李嫣然,一個典雅的名字、一個素淨的名字、一個名如其人的名字,他喜歡這樣的名字。
“簽字。”那個戴著藍色口罩的手術科護士長將手術通知書和一支筆強行塞到他手裏:“快一點!”
“等等。”他有些發懵:“為什麼要我簽字?”
“你是她老公,你不簽字誰簽?”護士長肯定見慣了這樣膽小如鼠、拚命想推諉責任的家夥,她皺著眉頭、板著略顯過長的臉、沒好氣的催促著:“都什麼時候了,一點責任心都沒有,她可是你的女人呢!”
他被她的話說的更是呆如木雞了。他不知道自己什麼就陰差陽錯的成了那個叫李嫣然的嬌小女子的丈夫;僅僅隻是見過一次麵,況且慚愧得連她的相貌都沒有完全看清。他已經隱隱約約地想起三年前在北京發生的一些事情,除了那顆動人的美人痣,其他的都快忘光了。她為什麼找他,而且持之以恒?他不知道,也不明白。
但常聞哲知道這其中肯定發生了某些誤會,他明白那個女子正躺在手術台上等待著手術。他不敢繼續爭辯,早上是各種手術的高峰期,不大的手術科門前人頭攢動,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他,而且,當務之急還是救人要緊。
“知道了。”他迅速的在手術通知書上簽了字,順便問道:“她傷得怎麼樣?”
“還算幸運,一個貫通傷,隻是傷到了肌肉子彈、血管、神經、骨骼都沒有問題,縫合一下就行了;左臂骨折,得用夾板固定,多休息一段時間就行了。”護士長機械的說著,接著遞過來一張紙條:“快去繳費吧。”
“請多關照,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會表示感謝的。”他在點頭哈腰的同時暗示著、答應著、懇求道:“麻煩你告訴手術科的呂主任,梁爽也會感謝他的。”
“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那個臉有點略長、眼睛明亮的護士長認真地看了常聞哲一眼,口氣柔和了許多:“你怎麼認識梁爽?”
“世界上的人如果隻有一個人認識梁爽,那就是我。”他就像見到了曙光:“你也認識他嗎?梁爽和我是兄弟。”
“你就吹吧,梁爽是什麼人,你也會認識?是在牌桌上還是在舞廳裏,或者在高爾夫球場?”護士長笑了笑,臉色變得溫文爾雅了:“你去吧。”
“賀哥,對不起了。”常聞哲鬆了一口氣,歉意地對蹲在樓梯上的老賀說著:“還得請你在這裏幫我看一陣子,我去繳費就回來。”
“你快去吧。”老賀滿口應承:“你放心,這裏就交給我。”
“還有件事。”護士長叫住了他:“你妻子全身是血,手術後得換身衣服,現在回去拿也來不及,你到院門口的商店裏給她買一套來吧。”
“我…”常聞哲就被難住了:“可我不知道她穿多大號的衣服啊。”
“你是她男人,居然不知道自己女人穿什麼衣服?人家出門得掙錢,回家還得伺候你,還得給你生兒育女,你居然一問三不知!”她怒氣衝衝的在為李嫣然打抱不平:“你不是認識梁爽嗎?那就學學人家梁爽吧!”
有苦說不出來的常聞哲從護士長的聲音裏聽出了一些東西,那是她與梁爽之間的一些隱私,但他卻依然無法知道那個有著美人痣的李嫣然究竟穿多大號的衣服。
戴著藍色口罩的護士長消失在手術科寬大的房門裏。
常聞哲隻有滿腹委屈的向樓下走去。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一大清早怎麼就有這麼多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呢?而且是接踵而至,不給人半點喘息之機。這也叫命運的安排嗎?
他可不想和高爾基在《海燕》裏表現得那樣: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