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110天前某市金銀崗公墓(1 / 2)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到處濕漉漉的,從國道下來,通往金銀崗公墓的小路因為飽含了泥水而顯得泥濘不堪,山上的鬆林間有些薄霧在飄動,一排排的墓碑在霧中時隱時現,公墓的規模很大,密密麻麻布滿了好幾麵山坡,灰色的水泥板和黑色的墓碑在漫山遍野的綠色中顯得很醒目。還沒到清明節,也不是節假日,墓地上顯得很冷清,幾串鞭炮過後,就又能聽見小鳥在看不見的地方開始鳴叫。

楊漢生是在與常聞哲見麵後的第二天夜裏悄聲無息的死去的。這個被雙規的公司老總當天晚上還與看管他的幾個武警戰士興致勃勃地打了好幾盤“鬥地主”,結果輸得一塌糊塗,但他不生氣,也不氣餒,還笑著自勸自解的說:“命該如此。”這是人們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次日上午,再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躺在被窩裏的一具冰冷的死屍了。秘密的組織了屍檢,結論是“突發心肌梗死造成的猝死。”由於關鍵人物楊漢生的突然死去,導致他的案子最終不了了之,所有的個人財產被全部沒收,隻留下了世紀歐洲城裏的那套住宅。理由很充分,那是一套按揭房,登記的姓名是常大海,從首付到按揭,那位澳洲的商人可以出示所有的付款單據,理由也很充分,買給他的幹妹妹楊菁菁住的。

專案組一陣忙亂,在得到省裏有關領導的批示後才通知了楊漢生唯一的女兒,等到楊菁菁在常聞哲的陪同下趕到殯儀館火葬場的時候,高大威猛、開朗直爽、人稱“托塔天常”的楊漢生已經化為了骨灰盒裏的一捧灰土,焚屍爐的煙囪已經沒冒黑煙了,骨灰似乎還略有些餘溫。淚流滿麵的楊菁菁在常聞哲的懷裏,隻是斷斷續續地叫了一聲:“爸爸。”就一下子哭得昏死過去。

楊菁菁決定將她的父親悄悄安葬,常聞哲認為不妥,還是抽空打了幾個電話,他認為不能讓楊叔這樣走的過於冷落、過於淒涼。於是,墓碑前就有了楊漢生生前的幾個好友和電力公司派來的幾個幹部。遠遠的停車場裏還有人,但他們不到墓地來,都呆在車裏,常聞哲認出了其中那一輛把他從五峰灣潭接回某市的三菱越野車。

誰也想不到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是個修長的女子,一身黑衣、一副寬大的太陽鏡、一臉的憂鬱,和任何人也不打招呼,徑直走到墓碑前放下一束黃菊花,在場的人隻有常聞哲認得她,是那個女明星孫妙晴的女助理張慶。她隻是鞠了一個躬就匆匆離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受人所托,請節哀隨便。”

樊鋼和陳琳的出現肯定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那個高大勇猛的胖子簡直就是拿著自己刑偵支隊長的烏紗帽在玩火,紀委的鄒書記得知消息後,肯定會第一個懊悔那次突擊搜查居然找到刑偵支隊的名下,也會為那次一無所獲而恍然大悟。圓臉的鄭琳和楊菁菁在抱頭痛哭,當像結實的像一堵牆似的樊鋼小心翼翼的將楊菁菁抱在懷裏的時候,誰都看見了樊隊臉上掛著的淚水。

常聞哲的大哥常大海夫婦扶著常茂林和邱長貞走上前來。他們是昨天下午才匆匆趕回國的,而在今天下午他們又將飛回萬裏之外的墨爾本,當然,常茂林這一次可以把他的老朋友楊漢生為他寫的那對條幅帶走了,專案組已經原物奉還。

“菁菁,我的寶貝。”誰都聽得出來,楊菁菁在邱長貞的懷裏哭得最傷心,最痛苦、最絕望,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常茂林撫著冰冷的墓碑沉思良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回身摸著楊菁菁的頭發:“丫頭,跟我們回澳洲吧。”

“幹爹幹媽。”楊菁菁仍在抽泣:“為哥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走吧。”邱長貞用紙巾精心的擦著楊菁菁臉上的淚珠,把兩人滿是淚痕的臉貼在一起:“以前沒叫你和我們一起走,就是想留下你來照顧你爸爸,現在你爸爸也不在了,還是跟幹媽一起走吧。”

“幹媽,我想你!你就不能回來嗎?”她的眼淚又出來了:“我還得讀書啊。”

“菁妹。”常聞哲的大嫂也在哭:“到澳洲不是一樣可以讀嗎?”

“我得守著我爸爸。”楊菁菁又哭出聲來:“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菁妹你放心,住房貸款和你的學費、生活費海哥會按時給你寄來的,就讓你為哥給你做主。”常大海抱著這個悲痛欲絕的女子,安慰道:“放假的時候,我會叫你大嫂來接你。別怕,還有你幹爹幹媽在,有你為哥在,有你海哥在。”

常大海夫婦扶著常茂林夫婦走遠了,老賀在墓碑前鞠躬,然後跟著澳洲來客,他得將他們安全送到三峽機場去乘飛往上海的飛機。

常聞哲看著李玉如扶著白淑芳走過來。幾個月未見,白淑芳似乎變了一個人,頭發花白、兩眼腫泡,他驚奇的發現,白淑芳一向顯得年輕細膩的臉部肌肉也鬆弛了許多,那個含情脈脈、熱情洋溢、風風火火、風韻猶存的中年婦女似乎蕩然無存了,連眼神都恍惚了,走路也顯得蹌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