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妹怎麼還沒回來?”錢鳳柔在看表:“她離開大學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常聞哲在廚房裏回答:“人家可是小魔女,比你這個警官精明的多,也見過大風大浪的。”
“流氓。”她說得很幹脆:“我是和你在一起感到不自在。”
“有什麼不自在的?”他在奇怪的問:“害怕我會圖謀不軌嗎?”
“就是。”她居然承認了:“你不本來就是個流氓嗎?”
這是春日裏一個極為普通的下午,晴空萬裏,陽光普照,打開玻璃窗,濱江公園裏有一股濃濃的花香隨著有些水腥味的江風越過沿江大道撲進楊菁菁家的房間裏,薄薄的紗簾在飄動著。錢鳳柔很喜歡空氣的流動,索性連陽台的門也打開了,讓春天的氣息伴隨著有些花香的江風毫無顧忌在寬敞的房間裏打著旋,然後穿堂而過,斜斜的午後陽光明亮的在光可鑒人的鷹牌瓷磚上注視著風的舞蹈。
不得不承認錢鳳柔和李玉如、劉心怡、孫妙晴一樣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服裝設計師絞盡腦汁創造出那些柔軟或筆挺、高雅或平凡、時尚或懷舊的服裝完全是為了這樣的美人而存在,那些針線、衣料、紐扣、線條、花邊、裝飾和豐富的想象完全是為了襯托她們這樣的美人而充滿魅力,而正因為有了這種美人的存在才使得世間上的所有服裝設計師們為此而孕育出新的靈感。錢鳳柔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一件藍衫,一條米色長褲,就顯得婀娜多姿,亭亭玉立。
“瞧瞧。”常聞哲從廚房裏伸出兩隻血淋淋的手掌,他正在剖魚:“這樣也能圖謀不軌,是不是太誇張了?”
“所謂流氓,就是沒有廉恥,毫無顧忌、明目張膽、我行我素、自以為是的壞家夥。”錢鳳柔說的滔滔不絕:“就是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任何情況下對既定目標發動突然襲擊,以達到自己的目的的野蠻家夥。”
“警官,別把我想得一無是處行不行?畢竟我們也認識快二十年了,即使算不上知根知底,也算得上彼此信任吧?”他把頭也伸了出來:“我現在正在為你們兩姐妹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暫時還無暇其他。”
“這麼來說本人暫時是安全的了。”她舒服的抱著一個毛絨抱枕,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笑著說:“看來我以後得給流氓安排一些繁重而又瑣碎、費力而又耗時的體力活,好讓你無暇顧及其他。”
冰美人愉快的打開了飛利浦液晶電視,正在播放一台文藝晚會,音樂聲和觀眾的歡呼聲從電視裏一起衝了出來。在如雨的花瓣中,孫妙晴身穿一套粉裝,像桃花一般帶著招牌式的微笑,款款走上台來。她首先唱的是她的一首老歌《牽手的承諾》,歌聲像春風一樣慢慢展開,很有穿透力,娓娓動聽。
“林蔭道上四下無人的時候,我踮起足尖輕輕吻著你,小聲的告訴你:我愛你!…”錢鳳柔也在和晚會現場的那些女孩子一樣,興高采烈的和著孫妙晴一起在唱:“…你牽著我對我承諾,喜歡、愉悅、滿意、珍惜;我牽著你也在承諾,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我就不明白,一個對李清照推崇備至的古典仕女也會喜歡粉色佳人的歌。”他在廚房裏大聲的問著:“人家唱的可全是流行歌曲,又是情歌。”
“人家唱得好聽,又委婉動人,為什麼不能喜歡?”她走到廚房門口,注視著他忙碌的身影:“再說隻要和菁妹做姐妹,就得投其所好,做粉色佳人的忠實粉絲,否則你就別想安寧,小魔女會攪得你無處藏身。”
“這倒說的也是,威風凜凜、冷若冰霜、孤芳自傲的錢警官不也被小魔女征服得服服帖帖的了嗎?”他向著外麵一指,孫妙晴已經在唱第二首歌了,那是最近紅遍大江南北的《奇跡》:“我想問問,錢警官對這位女明星印象如何?”
“流氓可是有意無意的已經好幾次談起粉色佳人了,莫非你的流氓眼睛真的盯上人家了?”錢鳳柔驚訝的瞪大了丹鳳眼,打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是不是頭大無腦,笨得出奇了?人家就是看上一萬個男人,那其中也絕對沒有你!我早就對你說過,別老想著癩蛤蟆能吃天鵝肉,當心變成了幻想狂,把自己的女人都氣跑了。”
他有些尷尬,連連稱是。
“你已經夠滿足了。”她在繼續數落著他:“北京的李玉如被你稱作妖精,那可是個大美人,杭州的劉心怡可真的是神仙妹妹,那才叫精彩絕倫,再加上拴在你褲腰帶上的菁妹,還有那個歐洲氣質、金發碧眼的巧妹,流氓還不知足嗎?”
“那你呢?”常聞哲正在炸魚,油鍋裏的鯿魚正在鼓著氣泡:“菁妹說你才是我的初戀情人,我也想問問呢。”
“就算是吧,但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當不得真的。”她愣了一下,瓜子臉有點發紅,但言語依然是冷冰冰的:“我現在是有未婚夫的人,心有所屬,所以與你沒有任何關係。以前認識你是一個錯誤,後來碰見你又是個錯誤,我現在是看在你是菁妹的哥哥的份上才敷衍你幾句,你可別自作多情,自討苦吃。”
他不再說話,他知道這樣的解釋有許多無法自圓的漏洞,而身為電腦碩士的女警官總能尋找出許多補丁來進行彌補,但似乎依然是漏洞百出,有時候他總是在懷疑她是在有意留出破綻來考驗他的智商,但他卻不去追究,他總感覺自己有無限的希望。
“沒什麼說了吧?”她顯然有些得意:“今天我休息,沒事我就去客廳唱歌去了,和你這個流氓靠得太近我有些不自在。”
“柔柔。”常聞哲突然用小時候的稱呼把她叫住了:“昨晚我夢見你了。”
“你說什麼?”已經轉身離去的錢鳳柔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愣住了,呆呆的站在了廚房的門口。看得見有一小片紅雲在她的桃腮旁邊迅速泛起,漂亮的星眸睜得大大的,低垂著細長的眼簾,額前的劉海被風吹動著,宛如一幅活香活色的仕女圖。殷紅的櫻唇抖動了幾下,總算說出話來:“你再說一遍。”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們見。語多時,依舊桃花麵,頻低柳葉眉。”他念的是韋莊的《女冠子》:“半羞還半喜,欲去又依依。覺來知是夢,不勝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