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聞哲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認真對準焦距、按下佳能數碼照相機的快門,給兩個女孩子照相了。
楊菁菁的活潑好動眾所周知,不足為怪,但常聞哲絕對沒有想到一向以冷漠待人,有些孤芳自傲,還有些古典仕女似的錢鳳柔自從登上三峽人家風景區的碼頭,就完全變了一個人,用現代語言來說,就是動感十足。她會和楊菁菁一起,歡欣雀躍的去看那如雷貫耳的黃龍瀑布和溫柔多情的琴瀑,會和楊菁菁一起鑽進燈影洞裏穿來穿去,讓姑娘的笑聲在鍾乳石之間蕩漾;會和楊菁菁一起喘著氣、淌著汗,爬上馬牙山俯瞰石牌古鎮;會和楊菁菁一起站在石令牌前大聲地唱著那首聞名遐邇的“三峽,我的家鄉”;更會和楊菁菁一道,對著峽江傳統的吊腳樓、別致的古帆船、清純的峽江妹子擺出各種姿勢讓他給她們照相;會和楊菁菁一道,對路邊茅棚裏的那些小吃產生濃厚的興趣,坐下就不想走了,一起高喊:“老板,再來一碗!”
這個動議是常聞哲隨口說出的。他昨晚回家的時候,兩個女孩子一人一杯統一冰紅茶,坐在陽台上說著悄悄話。餐廳的桌上擺著做好的飯菜,還有一瓶他情有獨鍾的稻花香,幾枝桃花從花瓶裏探出豔紅的花瓣,那種家的溫馨的感覺就像春風般的沁滿肺腑。他走上陽台的時候,月亮已經掛在粼次櫛比的樓房的頂上,淡淡的,清清的。
“小姐們,休閑得很嘛。”常聞哲剛才在長桌上已經偷吃了一大口紅燒雞塊,味道不錯,心情也不錯,就順口說了句:“明天是個好天氣,打算上哪兒去野?”
他絕對沒想到兩個女子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一下子蹦起來,還擊掌相慶,笑臉盈盈的,似乎有些喜出望外;他也絕對想不到兩個女子會反應如此迅速,連飯都不讓他吃,就把他拉到小區外的北山超市裏買東西。德芙巧克力、恰恰香瓜子、娃哈哈純淨水、百事薯片、還有麵包片、鹵雞蛋、蘋果和橙子,當然還少不了楊菁菁的口香糖和錢鳳柔的奶油話梅。他都被鬧糊塗了,盲目地跟著轉來轉去,直到在收銀台前,他才又一次問道:“你們這是打算幹什麼?不會去參加暴走族吧?”楊菁菁眉開眼笑:“我們贏了!”錢鳳柔也在抿著嘴笑:“我們在你回來以前就說好了,如果你回來不問我們明天的計劃,我們就在家看粉色佳人的影碟;如果你問了我們,我門旅遊的目的地就是三峽人家。”
於是,今天就到了三峽人家。
“小魔女,冰美人,你們到底還有完沒完了?”常聞哲實在有些忍不住了;“擺姿勢、扮笑臉也不嫌膩味,我可是累得不行了。”
常聞哲在爬山的時候,就總結了他今天所要扮演的角色:首先是苦力。所有的東西,包括她們走累的時候,索性連手袋也都塞進了他背著的那個鼓鼓囊囊的軍用背囊裏;其次是跟班。兩個女孩子十指相扣的手牽手走在峽江旁邊的路上,嘻嘻哈哈的說笑著,加上錢鳳柔那冷豔孤傲的美麗,自然吸引了不少遊人的眼球,他有些自慚不如,就主動去買票、付款、跟在她們身後;同時還兼任攝影師,拍了多少照片,錄過多少影像,都不記得了,隻記得帶來的電池幾乎全換光了;他又是導遊員。她們會追根尋源,從“三峽第一神牌”、“三峽第一石”、“三峽第一灣”、“西陵第一洞”一直到“天下第四泉”、“石牌保衛戰”都是興趣所在,無論是民間傳說還是曆史掌故,都聽得津津有味;最後還擔當後勤清潔工,得把女孩子吃剩的瓜果紙屑放在塑料袋裏,到處找尋垃圾箱。
“歇歇吧。”錢鳳柔飛快的看了他一眼:“我們也累了。”
他越來越感到冰美人的難能可貴。雖然有過那顆藍寶石的親吻,雖然有過除夕之夜刻骨銘心的記憶,雖然有過88-68-94的三圍的表白,雖然有過鐵灰色毛衣的無限溫暖,她卻依然時冷時熱,忽近忽遠,她很少和常聞哲單獨相處,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鑽到他家給他做上一頓豐盛的飯菜,也是不讓他幫忙的。她瞪著丹鳳眼冷冷的說:“男女有別,授受不親,況且你還是個流氓。”
但她已經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他的家裏。還是那個習慣,打開電視機,最中意央視文藝頻道,然後就去收拾房間、擦地抹桌子、洗衣做飯,美其名曰“聽電視”。錢鳳柔已經沒有了最開始時的拘束和靦腆,她已經很大方的給他收拾床鋪,把他的臭襪子和平角褲與她換下的文胸和三角短褲晾在一起,她會很高興的把他換季的毛衣毛褲和羽絨服拿到樓下空地去晾曬,大方的和周圍鄰居打招呼,然後安安靜靜的躺在沙發上翻看中華書局出版的《詞話彙編》,偶爾還能哼上幾句孫妙晴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