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烽火戲諸候(1 / 3)

“奇了怪了!趕上什麼年頭了,淨是些吃飽了掙著的有錢人紮著堆的往這破山腳旮旯裏跑!”靠在流水村邊矮破石頭牆上的維族男人反反複複打量著他這輩子都從來沒有見過的霸道越野。對他而言,眼前的這輛全身迷彩的越野車可能隻是一輛自己販一輩子玉石都買不起的奢侈玩意兒。他這樣一個窮山僻壤裏長大、最遠也隻到過省境邊的男人,自然從那如同猛獸一般咆哮的越野車所掛的車牌上看不出來足以驚天動地的玄機。

這輛“南A”打頭的越野軍車是昨天夜裏開到這裏來的,伴在它左右的還有十輛清一色的軍用吉普,轟轟隆隆的車隊聲開到流水村邊的時候驚醒了大多數入夢的流水村村民,就連趴在媳婦身上一邊幻想著村外營地裏如同女神一般存在的女人一邊奮力衝刺的幾頭牲口都被驚得從女人身上掉落下來,這會兒趴在村頭的石頭牆上打量這群軍車的阿巴紮就是其中之一。

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這個身材不算健壯的唯族男人瞅了一眼通往山上的唯一山道,隨後不動身色的一個人往山上走去。

正值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山間飄著微微薄霧。對這山道熟悉無比的阿巴紮沒費多大力氣就來到了半山腰。山腰上有好幾個岔道,有的通往山頂,有的則是死道。阿把紮走進了一條鮮有人知的死道,不多時,停下身子,左右顧盼一陣,沒看到有任何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拔開身邊一人高的雜草,一個黑漆漆的山洞出現在他麵前。

弓著身子貓進山洞,一臉興奮的阿巴紮越來越得意,他似乎已經想到了自己抱著金磚過的日子。他一個土生土長的山裏人能有多大的誌向?剛剛在村邊看到的霸道悍馬絕對跟他這種山裏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去,左擁右抱呼鶯喚翠的日子也跟他沒有半點兒幹係,他想好了,用那玉石換了現金,先在百裏外的縣城買套房子,再把家裏人都接過去,永遠跟這貧瘠的流水村說再見。

爬著爬著,不知道為何,他腦中突然浮現了一個麵容,一個勾著嘴角笑得玩世不恭的青年男子。猛地,他的身子打了個冷激靈:那刁小子是出了名的多疑難纏,自己一聲不吭偷了他的玉石,他會怎麼報複自己呢?

一想到刁小子的整人手段,阿巴紮就打心眼裏害怕,他怕的不隻是那騎著瘦骨嶙峋老毛驢漢家刁小子,還有跟在那刁小子身後的兩個男人。或許全流水村的人都知道那刁鑽野蠻的李雲道有一個能夠生劈野牛手撕虎熊的猛人哥哥,流水村裏沒有人不對那個成天憨憨笑著壯實男子敬畏三分,可是他阿巴紮是全流水村唯一一個算得上是跟刁小子有交情的村民。他自然知道,那刁小子除了有一個如同野獸一般的大哥弓角之外,還有一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二哥徽猷。全村的男人都忌憚刁小子那個力大無窮的大哥,那是因為十年前對抗野狼群的那場生死之役中,全村人目睹了那個僅有十四歲的壯實男孩徒手劈死了近一半的野狼,掌到之處必有一頭野狼吐血斃命,那叫弓角的男孩兒一共出了十八掌,劈死了十七頭狼,還有一掌劈空,卻將村口一棵碗口粗的白楊樹攔腰劈斷。在這窮山溝溝裏呆了近一輩子的山民何曾見過這等厲害的外家功夫?

於是在這個如獅似虎般勇猛男人的光輝下,刁小子那個長得比女子還要嬌豔的二哥徽猷就顯得陽剛不足阻陰柔有餘了,甚至有人私下裏給他起了一個綽號“陰陽人”,可是,阿巴紮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都從來不敢稱呼這三個字,因為當年就在那個叫弓角的少年鬥狼群受傷的後一天,他看到一個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孩接替了弓角每日的狩獵任務,阿巴紮曾好奇這個被村民起綽號為“陰陽人”的美貌少年是如何不用任何工具就能每天從山林裏獵回豐盛餐宴,直到阿巴紮躲在老遠的地方,看到那個被眾強壯村民喊成“陰陽人”的少年輕而易舉地用製服雙眼通紅的野生耗牛時,阿巴紮這才知道這群生活在喇嘛寺裏人是如何地深藏不露。順帶著也因為信喇嘛教的因素,阿巴紮從此就成了流水村村民中唯一一個客客氣氣跟刁小子打道的人。

一想到弓角空手劈狼的凶猛和徽猷製服野牛的深藏不露,阿巴紮就有些心慌,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後悔最天晚上一時被錢懵住了眼睛,到那藏玉之處偷了那刁小子的珍稀玉石。

忽然,阿巴紮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什麼軟軟東西,很熟悉,拿在手上摸了摸,借著洞口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勉強看清楚了手中的事物。

一整塊被單。這是阿巴紮結婚時的洞房喜被,昨天急著出門,拿了就走,隻想著用它來包裹那塊體積還算不小的玉石,反正賣了玉石再買新的也不遲。可是他明明記得昨天到刁小子藏玉的地方偷了玉石後,是連同裹玉石的被單一起藏在山洞深處的,可是此刻被單孤拉拉地扔在半路,那玉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