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涵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淡粉色的天花板上燈光柔和,她想起身,卻發現腦袋昏沉沉的,四肢無力。她突然想起,剛剛自己失去意識的那一刹那,有四名壯漢企圖綁架自己,自己拚命掙紮的時候,一個人用散發著藥味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在昏迷之前,她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自己這邊奔來……
“小五醒了!”一個渾厚而熟悉的男低音,戚小涵順著聲音望去,果然是大哥戚小江,看樣子戚小江是一夜合眼,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一反常態地邋遢。見戚小涵意識逐漸清醒過來,他臉上的擔憂之色才慢慢消散,快步走到床邊,關切問道,“有沒有感覺哪兒不舒服?跟哥說,哥讓醫生給你再檢查一遍。”
戚小涵微微搖頭:“哥,我沒事,就是有點腦袋沉,沒力氣……”
戚小江抬頭望向站在對麵一身白大褂的老者:“邱院長,我妹妹……”
頭發花白的醫生看起來應該是醫院的權威,他點頭微笑道:“各項數據都看過了,沒有問題,四肢無力和腦袋沉是過量使用麻醉藥後遺症,等身體自然將麻醉成份排出後,就沒有問題了。”
戚小江還不太放心,追問道:“邱院長,會不會有其它的後遺症?”
邱院長搖頭笑道:“放心,血液裏的哥羅芳濃度我們已經檢測過了,不會有問題的,再住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待院長出去後,戚小涵才問道:“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無論是父親還是大哥都不會輕易地就此罷休,小不點的事情已經讓戚家覺得被人觸了逆鱗,現在這些人的主意又打到自己的身上,以父親的脾氣,肯定要將西湖攪得人心惶惶才肯罷手。
戚小江微微一笑,安慰道:“你別管了,以後看你還敢跟黃信仲玩捉迷藏!”
戚小涵吐了吐舌頭:“這一次是意外嘛,你們也別怪獨眼大叔,他一向都很盡忠職守的,這一次突然跑開,肯定有他的理由。”
戚小江用手指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滿是寵溺:“都這個時候了,想著幫別人開脫,先管好你自己吧!”知道妹妹出事後,戚小江異常憤怒,尤其是在知道當時保鏢黃信仲居然不在妹妹身邊的時候,他殺人的心都有了。但等那位默默守護戚家多年的獨眼大盜說明緣由時,戚小江也忍不住皺眉——有人想毒殺李雲道。
哄妹妹睡著後,戚小江才走出病房,病房外的長凳上,獨眼大盜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
“抽煙?”戚小江問道。
獨眼男子點了點頭,但猶豫了一下,又指了指過道裏的禁煙標誌。
“去天台吧。”戚小江道,“這是有青蛇在,不會有問題。”
凡青蛇衝獨眼男子點了點頭,獨眼男子這才起眼,跟上戚小江的步伐。
拂曉時分,夜風清涼,忽明忽暗的兩個紅點在天台的護欄旁交替著,一團煙霧噴出,又很快消散在朦朧夜色裏。
獨眼男子迎風而立,眺望著遠方黎明破曉中的城市,一言不發。他隻是默默地站在那裏,任由指縫間的煙頭燃燒殆盡,絲絲煙霧從他指間騰起,瞬間又飄散在夜深人靜的天台。
良久,戚小江終於開口:“是她嗎?”
獨眼男子點頭:“不是,隻是有些相像。”
戚小江皺眉:“是她下毒想殺李雲道?”
獨眼男子搖頭:“還不能確定,但從她的確接觸過那塊蛋糕。”
戚小江道:“我聯係過李雲道,他說蛋糕裏的毒很可能就是康與之的死因。”他微微歎了口氣,西湖的局勢越來越撲朔迷離,事情的發展似乎離他原先設想好的洗白計劃越來越遠,他覺得仿佛很多事情都偏離了原先的軌道,而自己偏偏還不清楚在這背後操縱一切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獨眼男子長長地歎了口氣:“我今天大意了,險些釀成大禍!”他頓了頓,接著道,“幸好李雲道出現得及時……他的刀法很有意思……”
戚小江隻懂些拳腳功夫的皮毛,對刀法兩個字也並不上心,隻是話鋒一轉,道:“你看到綁匪了?”
獨眼男子點頭:“一輛豐田阿爾法,四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都戴著麵具,手法跟之前擄走小不點的一樣專業。”
戚小江狐疑道:“不是已經死了一個,另一個偷渡去了越南,剩下一個至今下落不明,難道說是兩個還活著的賊心不死?”
獨眼男子搖頭:“他們沒那麼大的膽子,如果真有膽子,那晚就不會拔腿就跑了。”
戚小江皺著眉,他的確有些茫然,郭威黨羽和水獺組織在李雲道的窮追猛打下先後分崩離析,如今的西湖幾乎是戚洪波一家獨大,不但如此,李雲道還替戚家做好了一件曼妙無比的嫁衣——競爭對手一倒,借著小不點被綁事件,戚家殺雞儆猴,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吃下了整個西湖地下世界大半的市場,尤其之前張士英、甄平夫婦名下的灰色產業,更是被盧真全盤接手。這幾日戚洪波正為調兵遷將一事大傷腦筋,場子是吃下來了,但一時間竟派不出那麼多人手。戚小江也清楚黑道的規矩,吃下場子不派人手掌控財政和業務大權,最後留給戚家的很可能也隻是個空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