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汪陶月躍入一片古老的森林之中,此刻已經安全落到了地麵,他正在一顆古樹上,靜靜坐了下來,但是軒轅仍舊緊緊握在他的手中,似乎連鬆開一下也不肯,他體內氣息運轉不定,必須要坐下來進行療傷。這座森林靜悄悄的,沒有鳥獸的回旋之聲,就好像一個沒有人來過的地方,一片寂靜,根本沒人會去打擾他。
待到過了半個時辰之後,他終於讓體內的氣息平和下來,身體也感覺舒適了一些,軒轅被他緊握在手中,泛著淡淡的紅光。
隻是在他睜開眼的那一刻,卻是突然愣住了,那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就這般靜靜地站在他的麵前,凝望著他,柔柔的風把她的衣襟吹起來,一頭青絲披散在雙肩,散發出一陣淡淡的幽香。
她手中也握著一把劍,汪陶月還很清晰地記得,這把劍就是她的天皇神劍,他沒有忘記比武大會的時候,他和她曾站在同一個擂台上,彼此望著對方。
不管歲月如何變遷,這些回憶他都深深地記在腦海裏,不曾忘記,隻是今昔不同往日,他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汪陶月了,他是正道的叛徒,是師傅的忤逆弟子,他現在被正道所有人痛恨,或許他的師傅,還有那些以前的同門師兄弟,恨不得一劍殺了他。
“你還好嗎?”
陶秋寒明眸流轉,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不過到了開口的時候,也隻有這麼一句簡單的問候。
汪陶月怔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陶秋寒,突然回憶起從前所有的畫麵,那一幕幕就像在自己的腦海裏重新上演著,可是為什麼每一次,他都沒有好的結局,難道冥冥之中就注定這一切嗎,為什麼他要經曆那麼痛苦的事,為什麼他要看著慕青和冰芸都是為了自己死去!
“我過的很好……你、你呢?”他強忍地道了一聲,然後目光重新看向陶秋寒。
陶秋寒靜靜地站在那裏,什麼也不動,他凝視著汪陶月,不知道見了他會不會突然有些心痛,緩緩地道:“當初你離開通天峰,我恨自己沒能攔住你,我心裏知道,那個叫冰芸的女子,一定深深喜歡著你,為了救你,她不顧性命擋下掌門的那一劍,從此以後,你心裏隻有仇恨……”
“你不要說了!”
汪陶月突然曆喝一聲,立即打斷陶秋寒的話:“她是為了救我而死,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我都要為冰芸討回那一劍!”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無比痛恨地說道:“他們都是騙我的,什麼正道,什麼邪道,我再也不會相信!”
“我隻知道,誰對我才是真心的……”
紅芒之光,在他手中的軒轅上,似乎更強烈了些。
“你說的對,我心裏隻有仇恨……”汪陶月低聲說道。
陶秋寒看著他,看著眼前這個她在黑木崖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的男子,可是卻突然感覺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浮世滄桑。
“難道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嗎?”她輕聲細語道。
汪陶月微微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口氣:“再也回不去了,人生幾百回,又有哪一回能夠回到過去呢,正道也好,魔道也罷,天下蒼生,與我又何幹?我隻想一個人過著清靜的生活……”
陶秋寒幽幽地看著他,過了許久,默默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隻要是你選擇的路,我都不會阻攔你,你從前待我護我,我也隻能這般對你了,如今我不能幫你什麼,隻希望你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自己心愛之人,歡歡喜喜在一起。”
汪陶月禁不住怔了一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在一起?她魂魄早已墮入九幽閻羅,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是誰害了她的那一劍!”
“自從你離開天玄宗後,我總是一直在想,和你再見一麵,能勸你迷途知返,回歸正道,可是我現在終於明白,一切都已經回不到從前,你無法忘記仇恨,我也不想攔著你,不過正道人士早已認為你拜入魔教,你身陷險境,重重磨難,我隻希望你一個人要好好保重。”
陶秋寒第一次跟汪陶月說了很長很長的話。
聽著這一番話,汪陶月不禁向陶秋寒看了一眼,道:“世人都知道我當日背棄師門,如今已經是魔教中人,你是正道弟子,今日原本應該是正邪不兩立,但你不忍傷我,亦不是奪取軒轅,這份恩情我銘記在心,來日必當感謝。”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心口隱隱的有些疼痛,緩緩道:“你不必記在心裏,從前你待我護我,也沒有傷過我,如今我也隻能這般對了,但願你能很好的過下去。”
汪陶月的心好像觸動了哪根心弦,他聽得出來,陶秋寒這番話就像是最後的道別一樣,今日一別,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相見的機會。
不過就算日後還能再相逢,也是互相對立的,他們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邊,隻能把彼此當成最大的敵人。
“這把古劍軒轅,它能夠帶著她飛往冰原山,我必須在三日之內把她的身體冰封起來,今日你不是為了奪取軒轅而來,我感激在心,這一份情義,如若日後我沒死,一定會償還你的。”汪陶月用手輕輕地觸摸軒轅,然後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