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陳剛的手道:區隊長,我知道您盡力了。這就是惡人有惡報吧。區隊長,我會記住您的。
陳剛使勁兒地咬了咬嘴唇:我再想想辦法。
說完這句話,他便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門。我衝上去望著他的背影,眼睛再一次濕潤。
我第一次覺得:這個喜歡喋喋不休講大道理的中尉幹部,背影竟然是那麼高大。
但是實際上,我已經不抱什麼留隊的希望了!這件事在中隊鬧的這麼凶,甚至引起了軒然大波,使得區隊長陳剛和中隊長反目,這並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突然想:如果我的離去,能讓中隊平靜下來,能讓幹部們和戰友們覺得痛快,能讓中隊像是清理出一顆定時炸彈,一個害群之馬……那我的離開,又何嚐不是一件幸事?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倒是坦然了幾分。我像是在突然之間長大了,覺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像是孩子。像是個不懂事的、調皮搗蛋的壞孩子。
那份複印的退兵通知單,已經被我揉搓的不成樣子。我一字一句地讀了好幾遍,嘴角處露出一絲不是滋味兒的笑。這一笑,讓看守我的兩個老兵覺得莫名其妙。但隻有我知道,這其中的苦澀和心酸。
轉眼之間,一天過去了。這意味著,我軍旅生涯的句號,就要到來。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忐忑,我李正也是個要麵子的人,以這樣一種方式被退回原籍,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悲悲切切地活著,不如壯壯烈烈地躺在棺材裏。退兵,被部隊退回的兵,名義上是跟逃兵差不多的性質,甚至比逃兵還要恥辱。我雖然不喜歡當兵,但是我更不會當一個逃兵。
值此之際,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竟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和失落感。很強烈,很鬧心。
中午我隻幹吃了一個饅頭,吃過飯,兩個老兵開始坐在一旁吹牛逼侃大山。侃著侃著,他們就侃到了女人。侃到了女人,理所當然會侃到號稱是四大隊精神支柱的美女軍醫楊麗娜身上。
老兵甲:我前天去大隊部碰到楊麗娜了,那小白大褂一穿,天使下凡!我告訴你,那個誰,傳說中的一號特衛呂向軍,也去了。我正好碰到了他,他對楊麗娜還不死心!
老兵乙:楊麗娜還沒臣服?呂向軍,少校警衛秘書,全局甚至全國的偶像。她一個小醫生,還挺沉得住氣?
老兵甲:廢話!你別忘嘍,呂向軍有女朋友,他女朋友是周副團長的女兒周韻。當幹部就是他媽的好,呂向軍腳踏兩隻船竟然沒人管一管?
老兵乙:當兵到了那種境界,誰敢管?美國總統都曾讚揚呂向軍,說他是什麼來著……說他是中國一條騰飛的巨龍,是李小龍的傳人。這也難怪,美國總統的保鏢比武的時候,被呂向軍一腳踢飛,總統先生也得找個台階下。
老兵甲:我倒是不希望楊麗娜早點名花有主,也許有一天,一個機緣巧合,我們之間會發生一段曠世奇緣……
老兵乙:醒醒吧你!就知道做夢!
……
聽他們議論楊麗娜,我心裏有些反感。
我突然想:既然自己已經注定要被退回原籍,那我為什麼還要給這個善良美麗的女醫生,留下一個大大的包袱呢?
經過重重考慮,我決定:在我臨走之前,將真相告訴楊麗娜。
這也算是我離開部隊前,做的最後一件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