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濤道:成績好不好,領導一句話的事兒。你就是他媽的成績再好,表現再突出,領導一句話你也完球。
他這句話,我十分認同。因為我有切身體會。在某些程度上來講,孫玉海的命運,恰恰與我截然相反。從入伍以來,我就是領導們眼中的刺頭兵,甚至是心頭大患。領導恨不得將我除之後快。我李正也許天生就不是當兵的料兒,當初若不是區隊長陳剛拚死力保,薑天天謊稱有喜,或者沒有在醫院偶遇穿了便裝的付副局長,那我絕對不可能有今天。也許是老天眷戀我,不舍得讓我脫下軍裝。不過回味一下自己的軍旅生涯,倒是覺得感慨萬千。當新兵時,我不懂‘規矩’,不懂得給班長老兵洗衣服洗襪子,因此被班長和分隊長視為工作不積極;後來當了骨幹,又上演了一出‘錯把李逵當李鬼’的荒唐鬧劇,致命曹隊長讓我在一周內寫了三份檢查,從此再無天日。就在我孤獨無助的時候,團部突然下基層挑兵,我稀裏糊塗地成了薑副團長的公務員。卻不料,自己竟淪落成團部職權利益的一顆棋子。後來我協助薑副團長扭轉了局麵,破解了周副團長的陰謀,本以為自己遇到了伯樂,跟著薑副團長能幹出一番名堂,誰想薑天天一事,卻又掀起了一陣陣軒然大波。幾起幾落,我甚至被薑副團長處心積慮地清理出特衛團……好在我李正吉人天相,遇到了付副局長。
再後來,付副局長給了我一個又一個平台,我得以發揮才能,鋪下了進步的階梯,並且被保送軍校,成為一名準軍官。然而命運仍然充滿了崎嶇和無奈,因為沒能背誦一首小詩,我被發配到了仍然是由曹隊長當家主事的二中隊,從此又進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好在這一切都已經成為曆史,我李正擺脫千難萬險,終於迎來的軍旅生涯中最燦爛的一個春天。我竟然進了警衛隊!
多少人夢寐以求,多少人嫉妒羨慕!每每回憶起自己之前遭遇的各種阻撓和困苦,我總喜歡用那一首勵誌名言來安慰自己: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但實際上,無論是在地方,還是在部隊,都比較青睞孫玉海這種人。也許改變他命運的,不單單是運氣。他在奉迎上級方麵,有著得天獨厚的道行。正如當初的生產組老士官林學峰,這種人天生就是當兵的料兒,時代的寵兒。我李正跟他們沒的比,哪怕付出再多,幹的再累,沒杵在點子上,也都相當於一個零。我李正做事向來不太受環境影響,但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領導對下屬的評價,往往不夠客觀,帶著某些私心的成分。正如某種哲學家所言,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勝利,隻有永恒的利益。作為一名戰士,你隻有讓領導覺得你對他尊重,對他存在利用的價值,那才算是一名優秀的革命軍人。
因此孫玉海的成功,有他偶然的成分,更有某些必然的因素。
聚餐進行到一半,眾位隊員們紛紛去幹部桌,給諸位警衛隊的領導敬酒,甚至也有隊員開始巴結孫玉海,旁敲側擊地打通自己的成才之路。但我卻一直坐著沒動,一杯一杯地喝悶酒,喝著喝著,很想笑。笑天下可笑之人,笑天下可笑之事。但到最後,我才意識到,其實最可笑的人,是我李正自己。
次日上午,局團幾位重量領導蒞臨,召開迎新大會。
一切無非是往日的重複,但逢此類盛事,無疑跳不出幾個固定的流程:唱國歌(或者軍歌)、領導講話、警衛隊教官代表講話、隊員代表講話、重要領導發表重要指示、主持人宣布大會結束,退場。
說白了,全是形式。那些早已聽的耳朵長了繭的理論激勵,像是催眠曲,引人入睡。但又不敢睡,隻能直挺挺地坐著,幹巴巴地等待走完過場。不過這次開訓典禮上,付副局長的一番話,倒是沒落俗套,沒講空話,博得了大家熱烈的掌聲。付副局長利用一組數字,旁敲側擊地論證了警衛工作的複雜性和重要性,以及時代賦予警衛工作新的內涵,新的要求。付副局長世界各國為例,詳細地陳述了近代史上針對國家元首和重要機關的破壞、刺殺事件,通過這些客觀事件,反映出了恐怖襲擊、暗殺破壞對國家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麵的重大影響。從而向我們傳遞出一個嚴肅而嚴峻的信息:作為警衛隊一員,我們肩負的責任有多重。在某些程度上來講,中國特衛已經不單純是在為國家要員服務,更重要的是他負有不可推卸的時代責任。這個責任濃縮成兩個字,便是‘和平’。現階段之下,隨著現代化科技的不斷進步,各種暗殺、破壞活動越來越具備專業性、科學性和隱蔽性,而且這些恐怖行動,往往被其他國家或者反動勢力所利用,稍有不慎,便會引起國內甚至是國際上的惡劣影響。因此,作為一名特衛人員,必須要全麵掌握新時期警衛工作的特點,全方位地提高自身素質,才能肩負起時代賦予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