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局長是誰?”
我下意識地開口問道,隻是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的愚蠢。
俗話說,到了北京才知道官小,在這四九城裏,就算是一個九品芝麻小科長,手上都握著莫大的權柄。官做到了局長,絕對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又怎麼可能是我這個平頭老百姓能夠認識的呢?
方鼎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許先生去了就知道了。”
我看了看小劉,發現他正在使勁兒地給我打眼色,我就知道,這一趟是免不了的了。這個看起來神秘兮兮的方鼎,絕對是有著莫大的來頭,我一個平頭老百姓,根本不可能跟他討價還價。
“他媽的……”我心裏不禁苦笑著罵了一聲。
以前在北京混了二十多年無人問津,現在剛回北京,屁股都還沒做熱,一天裏就接連兩次被人上門請去喝茶——顧維鈞請我喝茶是真的喝茶,這方鼎來請我,恐怕就是真的要去“喝茶”了。
形勢比人強,我無可奈何地點點頭,跟聞聲而出的東子打了個招呼,讓他自己收拾床鋪,然後就跟著方鼎出了門。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停在門口,也不知道是怎麼從那麼窄的胡同裏開進來的。
這是我這輩子第二次坐上紅旗車,上車之後,我在心裏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想坐上這他媽的紅旗車了。
方鼎也跟著我坐在後排,上車之後,他輕車熟路地放下車窗兩旁的窗簾,然後將後排與前排之間的隔板升了起來。想必他做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我在心裏腹誹道,這才是“有關部門”的派頭啊。
紅旗轎車開出胡同,駛上大馬路,一路上行駛得平穩無比,而且徐徐開了將近二十分鍾,居然一下都沒有停下來過。果不其然,這輛車背後,絕對就是某個機要部門。我心裏思量著,是不是我跟顧維鈞沒談攏,陸、趙兩家終於按捺不住,想要對我動手了,隻是不知道,他們準備怎麼烹調我這道小菜。
坐在我旁邊的方鼎看上去彬彬有禮,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微笑,表情似乎一成不變,就好像是一尊精致的雕塑一般。隻是他身上,總有一股子陰惻惻的味道,讓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他筆挺地坐在我旁邊,一言不發,目光正視前方——當然,他戴著墨鏡,我也不知道他在看哪裏。
一路上,我也是一言不發,並沒有試圖去從方鼎嘴裏套問出什麼東西來。因為我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就算是用老虎凳辣椒水招呼,不該說的話,一個字兒都不會從他嘴裏麵冒出來。
紅旗車開了有將近四十分鍾,終於緩緩地停了下來。我知道目的地到了,但在看不到窗外的情況下,我也不知道開到了哪裏。
方鼎推門下車,然後彎腰向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走下車,下意識地四處打量,才發現什麼都看不見,四周都被綠蔭遮擋,隻有眼前,是一棟造型古樸的獨棟小樓。
“這他媽的是哪裏?草!”
我在心裏咒罵了一聲,跟著方鼎走進小樓中。剛推開小樓的玻璃大門,一陣熱鬧的喧嘩聲就傳進了我的耳朵裏,眼前的這一幕,實在是讓我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