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聽到這個聲音，東子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視線微微一斜，便從後視鏡裏看到，又有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特警，端著槍朝我們的車走了過來。
從後視鏡裏將這個中年特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東子的眼神，卻是不由自主地凝重了起來。
這人身上雖然穿著特警的製服，但身上的氣質卻是無比犀利。這種如同刀鋒一般的氣質，隻可能在鐵血與戰火之中磨礪出來，尤其是他的眼神，猶如鷹隼一般，閃爍著漠然的光澤，令人心中忍不住會生出許多的寒意。
鷹眼麵無表情，鷹顧狼視地朝著我們走了過來。他的身份級別，明顯要比站在我們車旁的這兩位特警要高得多，不然也不可能用這種語氣來對他們下命令。
聽到這個字，或者說聽到這個聲音，兩名特警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但是這一絲絲的猶豫轉瞬即逝。很顯然，在他們心中，這輛加長林肯的威懾力，是比不上這位長官的命令的！
“同誌，請下車，接受檢查！”
車窗外的特警“啪”的一跺腳，對東子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朗聲說道。
看到這一幕，東子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東子臉上仍是不動絲毫聲色，但他的一雙手，卻是死死地握住了方向盤。或許是因為太過用力，手指指節都顯得有些發白。東子的手心裏不禁冒出了冷汗，握在真皮縫製的方向盤套上，微微有些打滑。
東子很緊張，但他沒有輕舉妄動，因為他在等待一個命令。
“闖過去！”
一個沙啞異常，如同生鏽鐵片用力摩擦般的聲音，從加長林肯的中段車廂裏傳到了駕駛室中。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聽到這個預料之中的命令，東子原本一直緊繃著的情緒反而是稍稍放鬆了一些。他嘴角扯起一絲微笑，左手扣動了升起車窗的按鈕，右腳則是直接將油門死死地踩了下去，竟像是恨不得要將它踩進地板裏一樣。
這輛重型轎車安裝的超大功率發動機的轟鳴聲，和輪胎摩擦地麵的“吱吱”聲混雜在一起，頓時響徹在這片夜幕之中。沒有給那兩名特警任何反應的時間，加長林肯便直接衝斷了防護欄，直接衝進了京港澳高速公路，就像是一顆生動而充滿活力的血細胞，彙入了這條由北向南的大動脈之中，如羚羊掛角，再無跡可尋。
收費站裏，剛剛遞給東子一張路卡的“微笑小姐”，自然是這一幕當之無愧的第一目擊者。此時的她，似乎忘記了近乎本能般的職業性微笑，目瞪口呆地看著一騎絕塵而去的加長林肯。在她的職業生涯裏，還是第一次見到敢於衝撞特警路障的車輛。與此同時，她的心裏還有一些莫名的擔憂，剛剛那個年輕的司機看起來還是蠻和善的，警察為什麼要抓他呢，他就算上了高速，能跑得掉麼……
跑得掉或者跑不掉，這不是“微笑小姐”應該關心的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雙方當事人自然是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
在東子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既然決定了要跑，既然前方有路，那就隻管跑唄，被抓住了就逃，逃不掉就算了，大不了一死，屁大點事兒！再說，他對自己的逃跑能力還是十分有自信的，這樣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沒做過。那時候還沒有這麼好的車，還沒有這麼多的關係，不還是好好地活到今天，這一次，隻是帶著一個頑皮的女孩子離家出走而已，能有什麼難度？
而那些特警們心裏的想法，自然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東子跑掉。就在東子發動汽車的一瞬間，這些訓練有素的職業警察們就緊緊地捉住了手裏的槍。可當他們的食指扣在扳機上時，卻突然想起來，今天的這次特殊行動雖然給他們配發了槍支，但是並沒有給他們開槍的權限。頓時，兩名年輕的特警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僅僅是一愣神的時間，這輛如同幽靈一般的黑色加長林肯就已經竄出去老遠。
兩名特警不能開槍，不代表其他的人都不能開槍。
剛剛那個高高瘦瘦，氣質陰惻惻的鷹眼，隔著老遠距離就開口下命令，讓特警搜查。可還沒等他走過來，我們的車就已經衝了過去。但他的反應卻是不可謂不迅捷，不可謂不果斷，在鐵血與戰火之中，在無數次生死一線間磨礪出來的反應能力以及他自己的身份，讓他沒有絲毫猶豫和顧忌，在第一瞬間就端起了槍。隻聽得幾聲咳嗽一般的輕響，一梭子衝鋒槍子彈就從加裝了消音器的槍口中竄了出去。
然後，加長林肯就消失在京港澳高速路收費站第一個彎道的盡頭。
加長林肯的中段客艙裏，我靠在寬大的真皮座椅上，仰頭看著天花板，雙手拂麵，昏黃的燈光從指縫傾瀉下來，落在我的眼眸之中，勾勒成一幅幅光怪陸離的絢爛光影。
剛剛的那一個瞬間，在我說出“闖過去”的那一個瞬間，我真的有種感覺，就像是我真的站在了整個世界的對立麵。那個瞬間幾乎耗盡了我二十多年來積攢的所有勇氣，也耗盡了我身體裏麵所有的力氣。雖然以前的我，也是經常會鑽一些法律的空子，為自己搞來一些灰色收入。但那些都是小打小鬧，不成氣候，像今天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