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真實始末(1 / 2)

寬敞的船艙裏有股子淡淡的鹹腥味兒,這是常年跑遠洋的船裏免不了的味道——再怎麼通風都散不掉。漂浮在海麵上,依托著大海而生,便應當是如此,一切都是濕潤的,就連透過舷窗照射進來的陽光,都夾雜著些許潮濕味道。

船艙裏,兩撥人正在這濕潤的氣息裏,隔著一條長桌對峙著,為這濕潤的房間帶來了幾分火爆的氣息。

其中一撥就是老南和他的手下,大約十來個人,大多是些二十來歲的小青年。一個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極富當代青年人的個性。

相較之下,老南和站在他身邊的當家小二,小北,就要穩重得多。

老南看起來大約四十來歲,穿著一身黑夾克,膚色被海風和日照打磨得十分粗糲,一頭短發如同鋼針一般,根根直立。看麵相,他應該不是當地人,而是和二龍一樣地地道道的西北漢子。

小北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小,大約二十七八歲,精明強幹,一看便知是個得力的助手。

與他們隔桌相對的,一撥兒十幾來個接近二十個中年漢子,便是那幫來自河南的惡客。這些人相貌生得極為隨意,穿著打扮也都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不知怎麼竟會招惹到老南的頭上。

其中為首的一個估摸著已經年過半百,臉上皺得和樹皮一樣,但雙目卻是炯炯有神,極為犀利。他背著手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盯著老南,而他身後的那幫人或坐或靠,一個個擺弄著手上的西瓜刀或者小斧頭,還有的懷裏揣著一根管子狀的東西,故意露個頭,一看原來是一根打鳥用的土銃。

老南這邊人都空著手,不過這裏畢竟是他們的主場,想必要是真幹起來,肯定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趁手的家夥。可他們人數上占了劣勢,打起來肯定也是吃虧,因此他們的想法就是絕不主動出手。

兩撥人中間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幾塊木頭,而這些木頭,正是這場爭端的起因。

這些木頭原本的色澤應該是偏白,不知道是不是在地底下深埋了無數年,木料邊緣都已經沁進去淡淡的土黃色。整塊木料上,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土腥氣。但即便如此,濃鬱的土腥氣依然無法掩蓋住木料本身雍和清雅的氣質。這些木料往這船艙裏麵一放,整個船艙裏的人都感覺一陣神清氣爽。

深埋地下無數年,依然能有如此神效,果然是木材中的極品。

而且這些木料的價值還不僅僅在於此,每一塊木料,都被巧手的匠人削切成了一定的大小,然後順著木料表麵的原木紋理,雕刻出了極為精美的花紋。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每一塊木料,都是一件極具價值的藝術品。

可是如今,這些藝術品,都被十分粗暴地劈成了兩半。而更加令人大跌眼鏡的是,原本色澤應該是象牙白的木芯處,居然變成了一片烏黑,就仿佛是一張素白的宣紙上,被人用濃墨潑了一筆。

為首的河南老頭子伸手拿起一塊被劈成兩半的木料,用粗糙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木芯處那暗黑色的汙漬,良久之後,這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對著老南說道:“南爺,您是識貨的人,您應該認得這是什麼東西。整整一千塊木頭,全毀在了您的船上,您不該給個說法?”

盯著桌上那些被劈成兩半的木料,老南陰沉著臉,卻沒有說話。

倒是坐在他旁邊的小北,受不了這幫河南人一直咄咄逼人,厲聲反駁了起來。這次從北邊兒將木頭運回來,正是他帶隊,因此他反駁起來也是有理有據:“少說廢話,當時在北邊兒接貨的時候,驗貨的可是你們自己的人,結果現在出了問題,想要往我們頭上賴?媽的,門兒都沒有!!”

小北一發了話,他身後那幫小兄弟哄的一下也就炸開了鍋。各種各樣汙言穢語流水價兒地冒了出來。

“碰瓷兒碰到咱這兒來了!?”

“還要不要逼臉,這些幾吧東西,老子一路上連碰都沒碰!”

“你們他媽的自己弄的吧,來騙錢的是不是?這是你們用墨水塗的?”

“他媽的河南人就是騙子,居然騙到咱頭上來了,幹他丫的!”

“對,幹他丫的!”

小北身後的小兄弟們,都在手舞足蹈地喊著要“幹他丫的”,可卻是沒有一個人真拿起家夥來動手。

其實他們的目的,也就是為了造勢,這也是老南默許的。在己方人數占劣勢的情況下,必須依靠其他方法將氣勢抬上來,否則落了下風,在談判中就很難占據有利地位。老南可是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江湖了,自然深諳此道。更何況這些小兄弟說的都是事實,加之一個個又伶牙俐齒,三言兩語之間就將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進去。

感覺造勢造的差不多了,老南一擺手,身後聒噪的小兄弟們立馬安靜了下來。

禦下有術,由此可見一斑。

不管是在什麼組織中,正規的非正規的,盈利的非盈利的,這些年輕人永遠是最難管的一群人。老南居然能夠將他們管教得服服帖帖,也實在是了得。

老南深深地看了對麵的頭目一眼,冷冷道:“兄弟們的話,你也聽見了。這件事出了問題,也不僅僅是我們單方麵的問題。道上有道上的規矩,我今天敢坐在這裏跟你談,就是因為我相信你是一個懂規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