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能守恒——這是宇宙之中的至理,那些陰邪之氣不可能憑空消失,很明顯就是被這些木料的木芯吸附住了,這是很正常也很好理解的原理。比如說,剛剛在船艙裏,十幾個河南人死了遺留下來的陰邪之氣,被這十幾塊木料吸收之後,就在木芯處形成一圈淡淡的血暈。
但真正令我擔心的,卻是木芯處原本那些暗黑如墨的汙漬。
我實在是很難想象,要形成這樣濃黑如墨的汙漬,究竟得吸收多少陰邪之氣!?
跟據之前從黃毛那裏聽來的消息,這些木料,就是河南人托他們遠赴北韓運回來的貨物,大小規格相近的整整有一千塊。當初在北韓驗貨之時,這些木料都還是完好的,也隨即抽了幾塊木料剖開,木芯處是十分純潔的象牙白色,並無一點汙漬。而在運回來之中,這一千塊木料的木芯處,居然都變成了漆黑如墨一般——這也是河南人指責木料運輸過程中出了問題的緣故。
如果不是河南人自己做了手腳的話,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木料木芯裏的烏黑汙漬,都是因為在船上吸收了海量的陰邪之氣!
這麼說的話,言下之意,就是這艘船,不幹淨!
想到這個可能性,我心中一驚,手上握著的半塊木料卻是“啪”一下子摔在了甲板上。清脆的聲音讓我頓時回過神來。
“沒事吧,小樂爺?”東子從身前的大鍋裏撈出一隻大螃蟹,扯下一條巨大的蟹螯遞給我,關切地味道。
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勉強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兒,然後伸手將這個螃蟹爪子接了過來。這隻碩大無比的青蟹在大鍋裏燉了許久,蟹殼都已經微微泛紅,蟹爪裏鮮嫩的蟹肉也早已經是熟透,破開蟹殼,咬上一口,頓覺唇齒生香。
海中的時鮮,並不需要如何烹飪,隻需清水煮熟,便能將其本身的鮮美味道完全地發揮出來。若是加了作料,反倒是會破壞海鮮原有的滋味。因此,吃海鮮最好的去處,並非是什麼高檔的五星級大酒店,事實上,像我們這樣,在甲板上,或者是在海灘上,支上一口大鍋,將一日的收貨都放進去燉煮,片刻之後便能得到絕佳的美味。
海鮮的味道大多取決於本身,因此,魚類的品種、年齡、發育狀況都是關鍵。一般的漁民,即便捕獲了極品的海魚海蝦,也是舍不得吃,留著賣錢維生。他們平日裏自己吃的,大多都是一些小魚小蝦或者是味道不怎麼好的魚類。
可小北他們都不是做正經生意的,他們船上掛著漁網,就是為了捕魚打牙祭。因此,他們的漁網,網眼大得像是漏洞,隻捕大貨,好的海鮮都進了鍋裏,一些小雜魚,反倒是能夠得以漏網。
像這隻碩大無比的青蟹,還有幾隻大龍蝦,本來應該進了小北的肚子裏,可現在卻是成了我們仨的盤中餐。而小北則是領著他的一群小弟,在駕駛艙裏吃著泡麵。
啃完一條蟹爪,我頗有些意猶未盡,又捧起了一隻大龍蝦啃了起來。
不一會兒,我們仨就風卷殘雲般的吃完了這一頓海鮮大餐,而“大四喜號”,也已經完全駛出了港口的範圍內,駛入茫茫大海之中,往身後一看,那片寬廣的大陸也已經成了一條不起眼的灰線。
小北的一個小兄弟非常適時地走過來,將我們吃剩下的鍋碗殘渣收拾幹淨,然後十分殷勤地給我和東子各遞了一包煙,恭敬無比地用防風打火機給我倆點上。
整個過程裏,這個染著綠色頭發的小兄弟一直卑躬屈膝,連頭都沒敢抬一下,甚至我幾乎有感覺到,他在給我們點煙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看來是趙敏之前的餘威太甚,讓這些人覺得我們仨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看著這一幕,我不禁有些啞然失笑,想要出言安慰他幾句,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能是裝作沒有注意到,夾著煙就往甲板最前端走去。
趴在鐵鏽斑斑的護欄上,我吐出一口濃濃的眼圈,卻立即被海風吹散。
低頭朝下麵望去,刀鋒般的船體破開無數海水,掀起層層巨浪,一路往東而去。